大殿内明明光線明亮,但是那光卻照的人身上有些發冷。
季無堯手裡拿着一本有些破舊的書籍翻着,前面變成了灰色的字迹,模模糊糊的辨不清楚,直到翻了大半本後,才瞧見清晰的墨字。
季無堯視線落到墨字上,那上面的字迹迅速消散,最後隻落了情劫二字。
原本上邊記載沈應心系大宗之女的字迹已經黯淡不堪,後面沒有後續,隻留了兩字,想來便是沈應的最後一劫了。
他收回手,眸色沉沉下,命魂書攤在他掌面,被風吹的書頁嘩啦啦作響,季無堯一擡手,書本化作麻雀,飛到桌上。
它現在有點害怕季無堯,拼命把自己蜷縮成團,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季無堯淡聲開口,“沈應的情劫要怎麼過?”
命魂書抖了抖羽毛,“你幹預的太厲害了,沈應的情劫……”
它看了眼季無堯,不敢說出真相,低聲開口,“情劫可能不好過吧。”
季無堯敲了敲手指,“先前你說沈應會喜歡上大宗之女,然後堪破紅塵,可現在你瞧他身上有情劫這種東西嗎?”
難不成他要跟沈應耗一輩子?
命魂書張了張嘴,腦袋又埋到翅膀裡了,不敢說,根本就不敢說。
它猶猶豫豫開口,“不會拖很久的……”
季無堯撇了它一眼,垂着眸子沉思,他已經走到這一步,萬萬是不可能回頭的,若真是遇到了沈應的情劫……
他思緒打了結,頓在那裡,良久他才長歎了一口氣,若真是遇到了,他不會給兩人情誼連綿的時間。
不是解決沈應的情劫對象,就是要解決掉沈應。
事已至此,沈應若是恨便恨吧,他是絕對不會給沈應機會,讓他破階的。
他站起身,森冷的寒意在琉璃眸子裡一閃而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不管當年沈應許了什麼願,從我插手的時候他就注定不能得償所願。”
“怪就怪他遇見了我,自認倒黴吧。”
季無堯面無表情的說完話,消失在原地。
命魂書撲閃着翅膀,覺得今日的季無堯戾氣有些重,它晃了晃腦袋,砸吧了下嘴,才喃喃開口,
“可是沈應的情劫是落在你身上啊?”
季無堯繞過大殿,就瞧見沈應站在城主殿門口,看見那挺直的背影,他頓了下,向着另一個方位離開。
他現在有一點不想見沈應,先冷幾日再說,既然自己醒了,那還是要忙自己的正事。
正想着,卻見一人攔住了他,“城主,她跑了。”
季無堯站定,“誰?”
姚三娘開口,“就是你送來十相城,我那人負心人新娶的妻子,好像叫……孫妙涵。”
季無堯乍一聽着名字有些恍惚,随即記起來是孫妙初的姐姐,自己還想拿她讓孫妙初解開裝着浮屠鏡碎片的匣子。
“不礙事,我能找的到她。”
姚三娘點了點頭,随後有些欲言又止。
季無堯看她有話要說,便問道:“怎麼了?”
“城主,還多謝你把柳乘風這負心人捉回來,要不然我還不知,他當年為了進入内門,故意給我下套,唉。”
姚三娘沮喪了一瞬,又打起精神氣,“哼,老娘我真是一顆真心喂了狗,我甯願他當初跟我一起死,也好過這般模樣。”
季無堯頓了下,開口詢問,“若他當年死了,你便不會怨他恨他了嗎?可他畢竟犯了錯。”
姚三娘攥緊扇子,“若是他當年死了,便是一了百了,也好多這些年被蹉跎生出的怨怼,時間越長恨意越濃,到最後,隻記得那些恨,早就忘卻了當年的時光了。”
她歎了口氣,“人心易變,向來如此。”
季無堯抿了下唇,臉上有些失血的蒼白,他點下頭,“倒是說的在理。”
姚三娘看了眼季無堯的臉色,“城主,你沒事吧。”
季無堯擺擺手,“無事。”
“沒事就好,倒是你那徒弟是個好孩子,時時照顧,日夜看守,倒是沒白疼他。”
季無堯點了點頭,沒有應什麼,忽的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就看到長長的走廊前,一個穿着玄衣的少年。
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不知道站了多久。
姚三娘住了口,“你們師徒聊,我先退下了。”
她消失個徹底。
長廊兩端站着兩個人,季無堯轉身想走,腳上卻沒動。
沈應就那樣看着他,他臉上的表情很淡,但季無堯卻瞧出來了幾分委屈,他腳上像是生了根,隻能看着沈應一步步像他靠近。
沈應走到他身邊,季無堯這才瞧見沈應已經跟他差不多高了,并且升了階,他不知道沈應何時到了元嬰,應該是他昏迷的這段時日,十相城裡沒有靈力,不知道沈應怎麼過的,應該是在周圍吧。
正思索着,身前的少年開口,
“師尊很讨厭我嗎?”
“沒有。”
沈應又走進了一步,“那就是我做錯了事。”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