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聲音溫柔,輕快道:“爬山,聽歌,看書學習,轉移注意力吧。”
許無邊:“那如果遇到困難了呢?”
江澈想了想,說:“那就想想怎麼解決?”
“是啊……”許無邊将手揣回兜裡,晃了晃身體,自嘲道:“是啊……然後發現很難解決,就難過了。”
江澈沒接着她自嘲的話說,提了個意見:“你有沒有想過求助于身邊的朋友?”
許無邊挑眉:“比如?”
“比如……”江澈也将手插進兜裡,聳了聳肩:“比如過幾天宋倩她們要過來幫忙,可以不要工錢給你打白工。”
許無邊眼中露出驚喜,問道:“她們不是去晉城旅遊了嗎?”
江澈笑:“她們知道你的新片要拍攝,急着回來幫忙。”
“天呐,我的榮幸……”許無邊語氣誠懇道:“我會想辦法給你們開實習證明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澈摸了摸鼻子,側過頭看着許無邊:“你的人緣很好,隻要你說,肯定會有很多人想幫你。投資我不了解,但像淩靈姐,或者其他接觸過的劇組成員,總會有人願意來的。”
許無邊理解了江澈的意思,緩緩點頭:“你是說,把他們騙來打白工啊?”
“自願的事怎麼能叫騙,”江澈笑:“是來幫忙。”
“那又要欠好多人情了……”許無邊歎了口氣,幽幽道:“我最讨厭欠人人情。”
“你可以自己選擇欠人情的對象啊,”江澈想起之前被扣留在許無邊家裡剪視頻時,許無邊開的玩笑:“選那種不會讓你潛規則補償的人來幫你。”
“天,我還挑上了。”許無邊被江澈的話逗笑。
“而且,來幫你也未必是你欠人情。”江澈眼神溫柔,帶着笑意:“視頻爆了,他們也可以借這個經曆更上一層,那就是借你的光了。”
江澈的話有理有據,盡管大半都是空想,但不免讓人覺得有可能。
許無邊自覺快要被說服,伸長腿感歎:“怎麼什麼事到你嘴裡,都好像不是個事兒了呢。”
“什麼事都能解決,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江澈學着許無邊的樣子伸長腿,小腿向□□斜,抵着許無邊的腳尖搖晃,像兩隻不倒翁:“焦慮和難過不能解決問題,所以不要難過了。”
“片子上線的時候,我們都可以幫你宣傳,肯定沒問題。”
“是啊,加起來一百多萬粉絲的大博主們?”許無邊久違地伸手,捏住了江澈的臉:“你好自信啊!”
這次,江澈沒再像以前一樣閃躲,老實讓她捏着,隻是雙手攀上許無邊的手腕,挂在她手邊。
“我是對你自信啊,許導。”
江澈的睫毛很密,近看像眼線一樣,襯的眼睛更加深情。他眼中蘊着笑意,映着許無邊的影子。
“……”草,這家夥用臉放電!
許無邊又被撩到了,觸電一樣松開手站起身,在原地跺了兩下冰涼的腳。
“江澈,你不對勁。”許無邊勉強降下耳朵的溫度,縮着脖子轉頭看向江澈,眼神懷疑:“你是不是去哪進修了,現在怎麼這麼會啊。”
江澈回想起在車站,被親媽耳提面命的一個小時,不自在地挪開眼神。
“秘密。”
***
回到民宿的時候已經将近十一點,院子的燈都暗了下去,拉着窗簾的房間隐約透出光來。
兩人摸黑走進院子,縮着脖子手插口袋,擠擠挨挨上到二樓,最後在房間門口分開,互道晚安。
走進房間後,空氣一瞬間寂靜下來。
許無邊臉上挂着的笑意尚未落下,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向後一躺,長歎了一口氣。
怪不得有錢人難過了都喜歡找心理醫生聊天,原來心情不好時有人陪着,是這種感覺。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後一個鯉魚打挺站起,拎着睡衣去衛生間洗漱。
白色蒸汽中,許無邊在腦子裡編寫發朋友圈的文案,又規劃調整朋友圈分組。
半個小時後,她走出浴室,熱氣騰騰坐在電腦邊,手指飛快碼出文檔,檢查無誤後,一咬牙發了出去。
或許是圈内女導演這一身份給了她太多禁锢,她總覺得自己不能示弱,不能求人,不能失誤,不能落人口實。
一旦被抓住把柄,就會淪為圈内的笑柄,被各大導演看不起。
更何況她是女導演,這種事發生在她頭上要比任何一個男導演都輕易。
所以她學習他們的規則,學習他們的處事方式,學着拼酒,不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示弱的一面。
可剛才江澈的提議突然給她提了個醒,她想通了一點關竅。
好片子不一定意味着大劇組,高畫質,很多劇組成員,也可以是好故事,好畫面,好的視聽感受。
就因為是女導演,她才不一樣,為什麼要遵循那些人的規則呢。
為什麼要成為他們眼中,沒有弱點,“像男導演一樣厲害”的女導演呢。
她可以有不擅長的東西,也可以在難過時撲進别人的懷抱尋求安慰,她可以做任何事。
接受自己的弱點,接受自己的不同,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這麼簡單的事,她竟然才反應過來。
沒投資就沒投資,誰稀罕那些個臭男人的臭錢!
自我開解成功的許無邊長出一口氣,心情無比舒爽,将手機扔在一邊,像隻蠶蛹一樣把自己拱進被窩。
“要做個好夢啊……”她關燈閉眼,喃喃道。
沒過一會兒,她裹在被子裡,昏昏沉沉睡着了。
被她扔在一邊的手機默默振動,随着許無邊睡夢中的一個翻身滑落在地,然後鯉魚打挺着在地毯上爬行。
無數消息接連湧來,手機屏幕一閃一閃,像星星一樣。
淩晨,一片黑暗中,不堪重負的手機噔噔噔地發出最後的聲音,顫抖着關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