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就是人前閃躲。

人後角落裡目光熾熱。

——

天光還沒大亮，霧氣茫茫，花枝上殘留昨夜的露水，道路兩旁灌木叢在白霧中若隐若現。

平安坐最早一班公交來學校，四周無人，保安室都沒動靜。

校門口有一排公告欄，平安不由自主走到光榮榜前。

少年位于右上角榜首，紅色打底的照片，穿着件白色襯衫，額發自然下垂，半遮住琥珀般的眼，他不笑時，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冬日裡冷感的陽光，疏離且寡淡，讓人難以接近。

座右銘很簡短，隻有一句話。

【永不言棄是理想的唯一橋梁。】

無論多少次，平安看見這句話，始終覺得有力量。

她不敢再耽擱，把新買的手機拿出來，打開相機，在光線好的地方調整位置。她回頭看了眼少年，像是思考要怎麼拍。

靜默兩秒，平安伸出食指，在空中指着那張照片，眼角眉梢皆是笑意，恰如初夏盛開的青蓮。

按下快門，畫面定格。

平安放大相冊裡男生的臉，眼神像是湖面上的堅冰，随着暖流逐漸融化。

終于，她和他有了第一張合照。

算算時間，馬上要開門了，平安把手機放回書包，擡眼的瞬間，捕捉一道人影。

平安正想辨别來人是誰，濃霧陡然散開，旭日躍出山巒，劃破天際。

他們清楚地看見了彼此。

平安攥緊書包帶，驚得一顫，蓦然紅了耳根，她不是害羞，而是緊張。

像幹了壞事的始作俑者，沒來得及收拾現場，就被抓包一樣。

況且，還是當事人。

平安一瞬不眨盯着從清晨薄霧中走來的順遂，好似停滞的時間再次流動。

朦胧的天氣，他駐足原地，停在她面前，聲音裡帶着絲意外，“平安，你來得好早。”

聽他的語氣，應該不知道她剛才在幹什麼。

平安心思短暫地凝滞了一下，很快随風而去，神情如常：“早點來可以多學會，你呢？”

“補作業。”順遂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片刻，溫聲道，“昨天走的急，有卷子落下了。”

平安點了點頭，不知尴尬還是别的緣故，眼神飄忽不定。

還好這種不自在沒有維持多久，保安室大爺套了件外套出來，啟動閘門，樂呵道：“這麼早來學習啊，将來指定能考上好大學。”

順遂沖大爺禮貌颔首，平安跟着他，一前一後進教室。

下課後，陶焉然纏着平安給自己梳頭，複雜的發型，平安不會，隻好紮了個簡單的三股麻花辮。

陶焉然打量鏡中的自己，滿意地摸了摸發尾，“好看好看，今天是文藝美少女。”随後又看向平安，“對了，你補習的怎麼樣了？”

原本刷題的平安，動作一頓：“挺好的。”

隻不過少了順遂，也不知道他今晚來不來。

學習小組成立的第四天，順遂出現了。

平安埋頭做題，脖子有點難受，她直起身活動肩頸，眼神無意識瞟了眼順遂的位置。

男生面前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穿着紅裙，身材姣好的女孩，正好擋住順遂，平安窺視不見。

“你把剩下的題做完，等會再拿給我看。”

“行，我等下找你。”

女生離開的時候，平安還沒反應過來，碰巧順遂微一擡眸，兩人視線剛好撞一起。

平安輕咳一聲，目光轉移别處，沒想到順遂先開了口，聲音平和。

“平安，你是不是有問題想問我？”

聞言，平安順勢點頭，随便在習題冊上找到目标，随後邁向他，好掩蓋剛才的行為。

順遂看着走近的平安：“哪題不懂？”

平安把習題冊放在桌上，蹙了蹙眉：“語法填空題第三道，我應該是寫錯了，但又不知道錯在哪。”

“咱們來探讨一下。”順遂掃了眼題目，長睫如蝶翼輕輕顫動，低聲細語，“這題當中的as to是介詞短語，緊跟後面的是個句子，缺地點狀語，再結合英文翻譯來看，表示盡管沒有迹象表明他們可能定居在哪，所以要用where引導賓語從句。”

“我這樣講，你能理解嗎？”順遂探究地看向平安，“如果不明白，我可以再說一遍。”

“不用。”平安擺擺手，“已經很清楚了。”

順遂講題很有耐心，他教别人從來沒有居高臨下感。

他不會因為自己受歡迎，不會因為這些題都會就趾高氣昂。

在他眼裡，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他從不輕看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