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劉博承說,“你說今天的事他會知道嗎?我爸會知道嗎?”
“已經知道了吧,路上有我們學校的人拍視頻的呢,”毛毛說。
“怕不,毛毛?”徐牧庭說。
“不怕,要罰一起罰的,”毛毛說。
“今天挺帥的,不是為了我們三個人中的任何一個人而戰,為了正義而戰,”劉博承說。
三人不緊不慢的瞪着自行車笑了一會兒。
先到了學校,徐牧庭和劉博承看着毛毛回校了,兩個人才各自回了家,和劉博承分開後,徐牧庭才想起他今天本來要給奶奶買飯回去的,但他人到現在還在馬路上瞎晃呢。
徐牧庭看了眼手機,晚自習時間就要結束了,他也來不及買份飯回去一趟再回學校一趟了,他不确定陳默是住宿生還是走讀生,不過,他還是又返了回去。
到學校跟前的時候,徐牧庭把自行車停在了路邊,從門衛看不見的一面,貼着牆壁走到了學校門口,看了看裡面,還沒人出來。
徐牧庭往暗處退了兩步,突然有些緊張,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單獨的主動找陳默說事,是正經事,但還是覺得很别扭,總有種拉下了面子在做一件很不情願的事。
手摸進兜裡把要還的錢攥在了手心裡,靜靜的看着前方,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不收,此事就此畫上句号,就這樣。
學校下自習的鈴打了一下,剛松弛下來的緊張感又慢慢的回來了,為了緩沖這種别扭的感覺,他竟然很不應景的想起了難啊,以及難啊叫了一中午的那聲“哥。”
哥?哥在男性圈子裡也可以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和實際年齡也無關,比如張哥,李哥,成哥,八哥,甚至陳哥,就是個尊稱,比老大的地位低些,徐哥,庭哥,哥,挺好的。
想遠了,和還錢的事無關了。
陳默如果走讀的話這會也該出來了。
陳默。
陳哥,默哥,哥……
什麼亂七八糟的,一腦子哥,劉哥,毛哥……
徐牧庭想着想着就樂了。
深陷自我世界太深就容易混淆現實,也容易從現實生活中走神,就像現在,陳默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哥,”徐牧庭對着陳默喊了一聲。
哥?
哥!
陳默腳步頓了一下,向他這邊看了一眼,看到是他之後眉頭很明顯的皺了一下。
徐牧庭覺得他現在比陳默更震驚,腦子嗡嗡的更亂。
陳默,麻煩你當作沒看見我繼續向前走,你什麼也沒聽見,我什麼也沒說,謝謝。
“什麼?”陳默在他跟前立住了,“你剛叫我了?”
我沒叫你,我叫鬼呢。
給劉博承和毛毛當了将近兩年老大的徐牧庭臉皮非常薄,但現在,他莫名其妙的竟然不想否認,就非常的違背人性。
“啊,”徐牧庭說。
“你再叫一遍?”陳默看着他。
這一聲直接讓徐牧庭不知道怎麼回答了,于是,他就什麼也沒回答出來。
他再次把錢拿了出來,“還你。”
陳默看着他手裡的東西很不理解,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如此固執的人,看着徐牧庭非常不情願的樣子,如果不是因為親眼看到他人是自由的,他一定會覺得徐牧庭腦門上現在就頂着一把槍,逼着他還這個錢。
不過,比起錢,陳默的注意力更多的在徐牧庭的那聲“哥,”上,這個稱呼其實挺擡舉人的,比自己小的叫聲小哥,比自己大點的叫聲哥,非常正常,但眼下的情況是,一個叫完之後很不情願,一個又很不願意聽到這個稱呼。
陳默沒弟弟,如果陳冠算一個的話,但陳冠從來沒叫過他哥,陳冠好像對他什麼稱呼也沒有,如果非要和他說話,那就直接是要說的内容,連句“喂”都沒有。
有陳冠這樣一個糟心的弟弟就已經是一件很頭疼的事了,陳默不想做任何人的哥。
徐牧庭的手還升在空氣裡,“最後一次啊,你不要的話,我……”
“别叫哥,”陳默打斷他的話。
“什麼?”徐牧庭對陳默說話抓關鍵點的能力非常佩服。
“我說,别叫我哥!”陳默又強調了一遍。
這就非常尴尬了,徐牧庭感覺自己臉都有點燒的慌,但是,越是臉皮薄的人就不喜歡低頭,憑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不讓叫我就不許叫了?偏不!
“為什麼?陳冠不叫你哥吧?他都是叫陳默?他叫你什麼,我就不叫你什麼,我很嫌棄和他同做一件事,”徐牧庭說。
陳默看着他沉默了。
這邏輯,強大清晰又智障,還有點無法抵擋的幼稚。
“所以呢?”陳默終于再次說話了。
“所以,我就叫你哥,哥!”徐牧庭強裝鎮定的說。
“随便。”陳默說,“找我有事?”
“我,”徐牧庭很是無語,感覺這半天兩個人什麼也沒說,一切回到了原點,他歎了口氣說,“算了,我是來給你藥錢的。”
“不是說了不用麼,”陳默看了看他的胳膊說,“你胳膊好點了嗎?”
“你都問第幾遍了,早都好了。”徐牧庭說。
“你不是我問幾遍你答幾遍麼。”陳默定定的看着他。
“不要我走了,”徐牧庭說。
“走吧,”陳默說。
徐牧庭啧了一聲,“什麼人呐。”
“不用你還錢的人。”陳默說。
“靠!”徐牧庭有點忍不住想笑,但在陳默跟前,他暫時還不能笑。
“真走了。”徐牧庭說。
“真走吧。”陳默說。
這回徐牧庭是什麼話也沒回取了車子就騎着走了,連頭也沒回一下,他發現陳默這人和看上去還是有些不一樣的,跟他說話時節奏也總會被帶着跑,說多了就會顯得啰嗦了,顯示不出徐牧庭的風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