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水汽重,鞋子沾了露水,森林裡陰風陣陣,吹得人脊背發寒。
經紀人帶了很多人,分頭行動,拿着探照燈在山上找。
陸逸安沒有跟着大隊伍,拿着手機在後面找。
他沿着窄小的山路走,剛開始生氣,都不想喊江緻的名字,後面走到某個地方沒有路,已經遠離大部隊,這才大聲喊起來。
記得江緻害怕草叢和高大樹木,盡量往空地和石塊多的地方走,這樣找到的概率大一些。
當然,江緻長大後性格和以前不一樣,可能害怕的事物也會改變。
反正他上山找了,無論結果怎麼樣,都對得起做人的底線,江緻要是出事了,純粹自己倒黴。
越是往上,坡度越陡峭,時不時還有落石,稍不小心就會摔倒,滾落山底摔成粉身碎骨。
這裡的樹木稀疏,能夠看見裸露在外面的岩石,在燈光下呈現慘白色,像是抛屍腐爛後的頭骨。
也不知道,江緻這小子手機電量是否充足,會不會已經沒電了,無法照明,瞎走路就摔下去。
陸逸安越想越忐忑,朝着下面照去,看到一團漆黑的物體,吓得臉色發白。
呼吸變得急促,心髒快速跳動,腳上的力氣也在小消失。
緩了一會兒,陸逸安才敢繼續看,發現隻是石頭和雜草和廢棄垃圾袋,不是江緻的屍體,這才安心。
說實話,江緻下賤無賴卑鄙無恥,但罪不至死。他活着能提供的錢,要比死了多。
所以,老天保佑,讓他好好的活着,可不能讓一個有錢的笨蛋死了。
陸逸安在心裡默念着,往森林裡面走了幾步,嘗試着叫“江緻”。
走了大概五六分鐘,前面忽然傳來悉索聲,緊接着就是重物落地,夾雜着痛苦的呻吟。
“江緻!”
“你個笨蛋,說句話啊!”
“靠!到底在哪裡!?”
陸逸安使出百米沖刺的速度,朝着聲音的來源處跑去,一邊跑一邊罵:“長了張嘴不會叫,信不信我給你扇爛了!”
“江緻!”
又叫了一聲,終于聽見低低的回應。
“這,這裡.........”
陸逸安随即轉身,向左手邊照去。
隻見江緻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腳踝處流血,手臂和臉上都有蚊蟲的叮咬痕迹,還穿着演戲用的短袖,冷得發抖。
八輩子都沒見過這麼蠢笨無能的人!
陸逸安氣勢洶洶地沖過去,想給他幾個耳光,又覺得虛弱的江緻挨了這一巴掌會死,還是蹲下來查看傷口。
小腿大概率是傷到骨頭了,輕微鼓起,還流血。
“你怎麼來了?”江緻擡頭看他。
“我不來,你就等死吧。”陸逸安去找能用的樹枝,又把從他的衣服上面撕下布條,給小腿做了固定:“蠢死了,跑山上做什麼。難道你還以為我被困山上,需要你救嗎?”
“我就是怕你像上次坐飛機一樣。”或許是受傷了,江緻不如往常那樣盛氣淩人,聲音虛弱無力,看起來馬上要昏過去。
“我上次坐飛機怎麼了,又沒事,你誠心咒我死。真沒良心!”陸逸安做完固定和止血,就把外套脫下來蓋在他身上,準備扣上拉鍊。
“不用!”江緻按住他的手:“我不冷。而且,我沒有咒過你死,我比誰都希望你好好地活着。”
“都凍得發抖了,還嘴硬!”陸逸安撇開他的手,用力扣上拉鍊,再輕輕地拍他的胸口:“巧了,我也不希望你死。”
江緻的眼睛忽然恢複了神采:“真的嗎,我還以為你一直希望我去死?”
昏暗的環境裡,隻有手機的光芒,照出了盤旋飛舞的灰塵,還有江緻眼睛裡的希冀,他放在拉鍊上的手。
氣氛忽然變得怪異,讓人想逃離。
陸逸安站起來,朝着他伸手:“你死了我能有什麼好處,又不能繼承你的遺産,就會用惡意揣測别人!能起來嗎?”
江緻嘗試着起來,剛離地一點又跌回原地,呼吸都不穩:“等,等一下,我緩緩就可以了。”
其實他傷到腳踝的位置,很難再站起來,更何況下坡路不好走,拄着拐杖都沒用。
總不能把他丢在這裡,肯定會失溫死掉。
陸逸安猶豫片刻,還在他面前蹲下來,無奈地說:“上來,我背你下去。”
江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接着看向地面:“不用,看你也背不動。而且你最讨厭我,現在背我,不覺得惡心嗎?”
“死到臨頭還貧嘴!”陸逸安自信地拍拍雙肩:“笑話,我一個正常成年男性怎麼可能背不動。再說了,我是讨厭你,但是不讨厭錢啊。這樣,我給你打個折扣,背你下去,減債八十萬怎麼樣?”
江緻擡起頭,看着他堅實的背,還是慢慢地挪動上去,摟着脖頸,小聲念叨:“加到一百萬吧,回去的路上不許再罵我。”
行吧,減去一百萬,就是欠債二百五十萬。雖然不好聽,但也是江緻的錢,他才是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