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欽松在床上躺了一天,到晚上的時候才感覺有點餓。
下樓後發現今天意外的安靜。
對視上前台小葉的視線,對方先開口了:“今晚有篝火晚會,離這不遠,快去跟大家一起玩吧。”
“是嗎?”陽欽松問:“你不去嗎?”
“我一個本地人還怕我沒去過?”小葉笑了笑。
陽欽松笑着轉頭出了門。
他是出來覓食的,他不打算去篝火晚會。
小葉說得沒錯,就在附近。
晚會熱鬧的音樂聲已經穿到巷子這邊來了。
陽欽松攏了攏外套,垂着頭加快腳步往巷口走,打算買了晚飯就快點回去。
但他低估了晚會的人群浪潮。
反正還沒來得及買上一份心儀的晚飯,整個人就被擁擠的人潮帶走了。
篝火晚會熱鬧非凡。
人潮圍着搖曳的火苗載歌載舞,揮舞旋轉着手臂又或是扭動着腰肢。
掌聲,笑聲,音樂聲,人們在這片火潮中忘乎所以地跳躍。
他一個人站在稍有點偏的位置,遠離熱鬧的人群中心。
熱鬧從來和他無關。
因為身體狀況,加上小學畢業前一直頻繁出入醫院,他沒結交什麼朋友,也沒什麼熱鬧可說。偶爾聽着窗外樓下嬉鬧的孩子們,他也會湧出一股羨意。
後來初中了,他的性格愈加孤僻沉默,加上遇上了林暮,他的節假日都是和鋼琴度過的。
熱鬧?
他不需要熱鬧。
這種狂歡過後帶來的失落還不如靜靜地在一旁看着。
他讨厭那種空落落的感覺。
周圍圍着篝火跳舞的人越來越多,包圍圈越來越大,陽欽松感覺自己站的那個位置都要成為下一圈跳舞的人了,他剛準備退開,手腕就被一隻溫熱的掌心握住,緊接着拽着他往前跑到了跳舞的人群内。
“哎?”陽欽松詫異地看向身旁的人。
“幹看着多無聊啊。”楊森傳沖他挑挑眉。
“來了就好好玩。”
陽欽松一時間沒話說了。
他還記得昨晚自己甩臉跟面前人說‘不去’的這件事,現在突然出現在這倒是一種被打臉的尴尬感。
關鍵楊森傳也不提這事了,這讓他更覺得有些尴尬。
手被人拽住松不開,回頭一看想往後退也退不了,因為新一圈的人已經把他們包圍住了。
被迫跟着一起手拉手跳舞,陽欽松從來沒覺得這麼不自在。
“别想了,打不過就加入。”
耳邊傳來一道聲音,因為隔得近,陽欽松能感受到一絲似有若無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耳邊,好像帶起了一絲癢意。
他下意識歪了歪頭,想躲一下。
楊森傳沒注意他的小動作,拉着他的手腕随着人群一起跳躍。
藍調的天空,火紅的火把,熱鬧的人群。在這種氣氛的烘托下,沒有人會不願意跟着一起加入。
陽欽松從渾身不自在,尴尬到從容地加入隻需要一首歌的時間。
二十分鐘後,陽欽松已經感覺到自己後背在冒汗了。
他主動用指頭敲了敲楊森傳握着他的手背,看着那人立馬偏頭把耳朵湊過來,他瞬間呼吸一滞,頓了兩秒才開口說:“我想出去了。”
楊森傳點點頭,立馬帶着他從人群擠出來。
離開了熱鬧的人群,涼風從背後襲來,吹散了他身上的燥熱。
“好玩嗎?”楊森傳把外套拉鍊拉開,直接脫掉了拿在手裡。
陽欽松仍舊有點拉不下臉來,冷着聲音說:“……一般。”
楊森傳看着面前的那張臉莫名地笑了笑,“行,一般就一般吧。”
笑什麼啊?
陽欽松尴尬地把視線挪開,“我要回去了。”
“嗯,回吧。”說着楊森傳擡起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機械表,“回去都要一點了。”
“嗯。”
沉默了幾秒後,陽欽松開口了,“抱歉,我昨晚沒有要對你發火的意思。”
“我知道。”楊森傳說。
“本來那個外賣也是我給你拿上去的。”
陽欽松偏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騎手送到店裡了找不到人,我問是誰的外賣,騎手說了你的名字,小葉說了你的房間号。”
陽欽松沒吭聲。
“惹你不開心了,對不起。”楊森傳說着,突然伸手從外衣兜裡摸出一個東西遞到他眼前。
“給你賠禮。”
眼下出現的是一個羊毛氈零錢包,封面是一隻在吃草的小羊。
楊森傳拉開零錢包的拉鍊,裡面還有一張保平安的小金卡。
“看你年齡很小,心想學業不用術财富自會有,所以給你求平安,祝你一生平安。”
陽欽松一怔,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
已經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呢?這種心髒突然瑟縮一下的感覺。
密密麻麻的情緒像根延伸無限長的藤蔓爬上來,裹緊纏繞着他那顆小小的跳躍的心髒。每收緊一分,他就有種自虐般的快感。
陽欽松看着眼前那張小小的金卡,一時說不出什麼話來。
記得很小的時候,周楚楚他們還經常去寺廟裡求平安,後來在他們愈演愈劣的母子關系中,那份平安好像已經沒有了自己的一份子。
或許,即便有,那也是把兩份平安都求給了陽欽樂。
陽欽松心裡苦笑了一下。
算了吧,别計較了,反正也沒人在意。
但是今天,還是出現一個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人跟他說。
祝你一生平安。
祝你一生平安。
祝你一生平安。
楊森傳重新把小金卡裝回包裡,伸手遞給他。
陽欽松遲鈍般地擡手接過,心中情緒波動萬分,最後開口:“謝謝啊。”
楊森傳嘴角邊梨渦蕩漾:“客氣啊。”
兩人并排往回走,陽欽松想破腦袋也沒想到什麼合适的話題繼續說。
直到楊森傳突然樂出聲:“你還挺反差的。”
陽欽松:“……。”
“今晚對着篝火許願了嗎?”
陽欽松搖頭:“沒有。”
“沒準就實現了呢。”
陽欽松笑了笑:“我不信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