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錦并未注意1703的神态，她注意力落在前方的人群中，身體因黑霧虛弱到無法保持清醒的期間，在黑色世界中她也慢慢摸索出一點對于黑霧的利用。

黑色細線舒展着延申到各處，像是靈活的觸手吸附在她們腦海，在姜錦為中心，無意識影響着她們的想法和思考。

這是姜錦第一次嘗試，心中卻有一股暢意又舒适的感覺，她喜歡這種掌控别人意識的感覺，一個個站着的人落在她眼中，與提線木偶并無區别，甚至還因為黑線的影響對她露出悲傷憐憫的臉。

可憐又可悲的人類。

她指尖微動，距離最近的楚懷玉朝她走近一步，眼神有些空洞，她呐呐道：“那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絕不可能動搖我家主地位的一絲一毫。”

其她人也紛紛扭頭看向姜錦，眼神空洞動作遲緩，像是被牽絲人控制的傀儡，嘴中呢喃着各種陰暗心思或過往惡事，1703不自覺往姜錦身邊靠近一點，見她不看自己，委屈地勾了勾她垂下的小拇指。

姜錦疑惑看她，臉上是不悅。

行事被打斷心中雖然不悅，但見她臉上并未出現對自己的厭惡，臉上又露出笑，那隻垂下的未控制黑線的手掌落在她臉上，停留在形狀漂亮的眼部。

一條漂亮聽話的黑蛇，如果能永遠保持這副單純又依賴她的模樣，那她不介意一直把她帶在身邊。那條試探收回的黑線已經縮回她身體裡，姜錦知曉1703特殊并未多驚訝，隻是沒辦法為她穿上絲線控制行動到底還是有些可惜。

好在這會1703主動拉扯的動作令她心情愉悅，姜錦撫摸着她長而黑的眼睫，如果她一直像現在這樣聽話……

姜錦收回手，看着神情不安的1703語氣格外溫柔：“怎麼了？害怕嗎？”

手指落在長而柔順的黑發上，同樣漂亮的不想話，明明外表看起來是一片純黑，内心卻是一無所知如孩童一般，像一張有待人描摹的純白的畫紙，姜錦最喜歡這樣的孩子。

她喜歡用黑，濃郁的黑，把這張白紙一點點染黑，塗抹上任意她想要的形狀。這個過程一定非常有趣且具有紀念意義。

1703搖搖頭，她指了指周圍被黑線連結的人，又指了指自己，似乎疑惑又很委屈為什麼獨獨自己沒有。為什麼其她人都與姜錦的黑線相連，隻有她沒有，在觸碰到她後，那條黑線還略帶嫌棄地縮回，因為是姜錦身體裡誕生的東西，似乎也代表着姜錦的感情，所以她厭惡自己嗎？

1703很慌，她害怕姜錦昏迷消失，更害怕她厭惡自己，把自己丢下頭也不會地走了。腦海中傳來針紮一樣的痛，很快，有某個畫面一閃而過，1703并未捕捉到。

她彎下腰，将臉貼在姜錦手背，輕輕蹭了蹭。

“不要讨厭我。”

“當然不會。”姜錦撫摸着她臉，笑的溫柔。

1703的情緒穩定，姜錦目光又落回人群中，今日的嘗試令她十分滿意，之前在姜家她有想過嘗試，但姜央不定時的回來始終是個定時炸彈，姜錦怕她看出端倪，從未控制過姜家的傭人，當然，當初她身體的虛弱也是她沒有施展黑霧控制的原因。

見事情了解的差不多，姜錦正欲召回黑霧，卻忽然目光一凝，某條顔色極淺的黑線，順着風飄的不知去向，姜錦擡頭，目之所見那一點若隐若現的白色尖頂，正是她之前想去的教堂。

那條黑霧并不聽她指揮，好像是分出的能量太少，與她的聯系并不深，姜錦将人群的黑線全部收回，朝着那條消失的黑線追去。

1703跟随其後。

被兩人留在原地的衆人楞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互相茫然地看了對方一眼，她們剛剛是不是做了什麼？還有她們來這裡做什麼？

楚懷玉恢複地最慢，清醒後感覺腦袋一抽一抽地悶疼，甚至連手都碰不得。

“懷玉，你沒事吧？身體不舒服嗎？”

身邊一起來的同伴見她臉色蒼白，手掌虛虛落在額頭處，想摁又不敢摁的樣子，語氣擔憂。

“我沒事。”她壓下腦海中的那種不适感，擡頭看向正前方好好關着的大門，“這門之前是不是開過，裡面還走出來了……人”

她明明記得人數，甚至那兩人的模樣，可現在回想卻感覺腦海一片空茫什麼也沒有。

周圍人隻感覺這地方邪門的很，她們記得自己來這裡是聽說今日新生入學，這座新建小院來了主人，好奇過來看看，可後面的事情無論她們怎麼想也沒有半分印象。

難道她們就這樣在這裡白白等了兩個小時什麼也沒幹？潛意識告訴自己這是真的，可身體的感覺又如此相悖，像是一場扭曲的夢。

五彩的光線從頭頂與四周的彩色窗戶照射進來，像陷入一場色彩斑斓又光怪陸離的的夢中世界。進門前，1703扯住姜錦手腕，臉上神情與身體狀态都透露着拒絕。

“不要進去這裡面好不好。”

她話的斷斷續續，眼神的害怕明晃晃暴露在姜錦眼前。

“這裡面有什麼你害怕的東西，是什麼？”姜錦停下腳步看她，銀色的瞳孔像是融化的鐵水，不停流動，泛着不正常的黑色光澤。

“我，我不知道……”1703說不出裡面有什麼，她隻是感受到了某種令她害怕的東西，身體無意識顫抖着，止也止不住，她雙手握住姜錦的手腕，眼中有哀求，“别進去好不好。”

她害怕，不僅是裡面的東西令她感到害怕，她也怕姜錦進入裡面，似乎姜錦進入裡面後，就會變成另外一人。

姜錦摸了摸她腦袋，說了句“那就乖乖在外面等我”後，毫不猶豫進入裡面。

1703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又看了看進入教堂就要消失在轉角的姜錦，心一橫一腳邁入其中。

安靜，肅穆，偌大的教堂中空無一人，隻有從四面八方透進的光線被折射成五顔六色的光芒，她在前面走，1703緊跟在她身後。姜錦并未管她。

自從進了教堂，她與黑霧的聯系便徹底斷了，甚至分出的其它黑霧在離開她身體後也很快斷開聯系，快速潰散在周圍空氣中，消失不見。

黑霧不會消失，它們隻會從一種形态轉換成另外一種形态，這是姜錦無比确定的事情，所以從她身體中消失的那些黑霧，一定在教堂中的某個地方。

她還想繼續往深裡走，身後傳來拉扯感：“姜錦。”

是緊跟上來的1703，姜錦回頭見她一臉快哭的模樣，心中的煩躁尤盛。

口中卻還是耐心安慰：“相信我，這裡面的東西不會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