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借口而已。”
“如果是實話呢?”
工長冷冰冰的微笑讓人受不了:“他必須調整自己,我給過機會。現在情況完全失控,他一再出錯,大家都沒法好好工作。”他是個極其惡毒的小人,已經束手無策,梅半法窘極了,又吞吞吐吐說了些求情的話。
工長卻叫他離開車間,奇琶叫起來:“糟踐人是吧,梅半法,我們走!”“你是什麼眼神,什麼态度,立馬滾蛋!”僅剩的一點耐性立時煙消雲散,工長直接拿出離職單簽字,于是倆人被趕了出去。
奇琶受不了朋友的軟弱,負氣而去,就這樣吧!耷拉着腦袋,梅半法緊靠路邊向13街走去。如果此時回過頭,他會看見同事們指手畫腳,說長論短,便能想到倆人被永久踢出了業界,這些事情梅半法完全不知道,
他隻覺得黴運連連,我這人真傻......梅半法隻是無法理解,無所謂主管,無所謂同事,無所謂自己,他找不出恰當的解釋。梅半法不在乎被開除,在其他地方也是同樣的答案,人們隻看到漂亮閃耀的成品。
可是,制造過程就不那麼光鮮了,高強勞動、長時工作,現實無情作踐。隻能生産卻無法享受,真是諷刺!這世界到處有人,反正企業是做了好事,談不上是虐待,因為人總得養活喂飽自己,總得服務于某種機制。
一群面色灰暗、身體佝偻的人成了血肉機器,忙着、喘着、淌着冷汗,還是得繼續。沒人會關心,沒人會在意,工作,工作,累成怎樣都要工作。沒有光熱,沒有希望,沒有人道,很多人熬不住這種生活。
他在焦慮,他在盼望,也許換個地方會好些,能長久呆下去的少之又少。幹滿55天就給500塊,你能看出“55天”的諷刺意味嗎?念頭象旋風般打轉,梅半法在大街上閑蕩,他不停往前走着。
穿過了許多街道,忘了身上疲乏......走了很久很久,他忽然發現天黑了。20:35,人海浮沉悲歡起落,盡皆浸沒于沉沉夜幕,梅半法回到廢青旅社,同平日一樣,這裡孤零零冷清清,膠囊房陰慘落寞。
天花闆熏得發黃,地闆灰不溜秋,盡是灰影,單調的夜晚,單調的生活,梅半法谙盡孤單滋味。過的還是沉悶死水般的生活,一張單人床,一些單身漢的家具,眉間心上無以回避,理想坍塌得無聲無息。
原來,美好的職場生活隻是幸存者偏差,他心生忏悔(三遍),忏悔前世今生所造的惡業,這是超度宿怨的修持。然後,梅半法關燈睡覺,他依然很不痛快,莫名的苦惱不知藏在第七識的什麼地方。
梅半法耿耿無眠,他一直感到别扭,仿若聽到内心的抱怨:你又失業啦!思憶相萦,他無法平靜下來。大腦很不可思議,那些以為不記得的事,千絲零亂,其實就藏在識海深處,因為某種契機突然蘇醒。
緊鎖的記憶之門打開,飛絮濛濛,象是來自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