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怔住,最珍惜的東西就這樣碎裂在自己面前,一股火氣直沖上心頭。
俞晚霎時間紅了眼睛,死死瞪着俞正飛說,“你憑什麼摔我東西。”
“憑我是你爸!”俞正飛手直指着她眉心,“憑你吃我的用我的,從小到大都是我養着你。”
“我警告你,你别像你媽一樣不學好,年紀輕輕在外面和男的亂搞,老子給你錢是讓你好好學習的。”
“你一個女孩能不能要點臉。”
俞晚眼眶忍不住漫出眼淚。
她沒有哭,眼淚卻好像一種刻在身體裡的生理反應不自覺滾落。
她擦掉眼淚,倔強地仰起頭,好似這樣能讓自己顯得更加堅強。
“如果有選擇,我甯願不做你的女兒。”
俞晚看着他說:“你養我這麼多年花了多少錢,你算出來,我都賠給你!”
“你這是想造反!”
“嘭”的一聲,俞正飛踢翻面前的凳子,他雙目怒睜,雙拳緊握,濃重的喘息聲伴着令人窒息的酒味,他被她氣到。
又是一巴掌甩過去。
俞晚避讓不及,清脆的聲音落下,她臉上旋即出現一道鮮紅的掌印,火辣辣的,是熟悉的疼痛。
俞正飛對她拳腳交加,邊打邊罵。
“你這雙眼睛長的和你媽一摸一樣,性子也和她一樣讨厭,真不知道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女兒。”
中年男人的力量幾乎是壓迫性的。
俞晚近乎麻木的閉上眼睛,比起辱罵與挨打,身體上的疼痛遠遠比不上插在心裡的一把刀。
那麼爸爸,既然您如此厭惡我與媽媽相像的眼睛。
當初又為何要與她結合,選擇生下我?
難道因為我是一個尚在襁褓的嬰兒,沒有像上帝讨要拒絕誕生的權利嗎?
又是“砰”的一聲,又是拳頭落下的聲音。
隻不過這一次不是落在她的身上,俞晚感受到壓在身上的那股重力被卸下,魁梧的俞正飛被人一把推開,随即擋在她面前的,是許清頌的背影。
和俞正飛的酒肉皮囊比起來,他顯得有點兒清瘦,隻不過個子很高,伸出手臂将她攬在身後,眼皮掀起,居高臨下地看着俞正飛說,“隻會打老婆孩子算什麼男人?”
“關你什麼事,你什麼人啊?”
“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你家長呢?”
俞正飛“呸”了一聲,吐出口裡的血沫,他撸起袖子,心想這小子出手真狠。
許清頌擡起下巴,冷冷開口,“現在滾出我們家,我不跟你計較。”
俞正飛冷笑一聲:“你算什麼東西啊。”
他手指着又要過來挑釁,許清頌向後退了兩步,卻是将俞晚護在懷裡。
他想讓她去裡面的房間休息,卻在觸及到她臉上傷口時目光一凜。
所有的壞脾氣再也收不住,許清頌舌頭抵了下後槽牙,留着最後一點好耐心,低下頭哄着她,“乖,你去裡面休息會。”
俞晚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近乎麻木地點了點頭,像一個機械人一樣走回房間,在最後進去的時候,她扶着門框往外望了一眼,看見黑暗下,許清頌挽着袖子,慢條斯理擡起手臂。
後來她走了進去,聽見了俞正飛求饒的聲音。
這個籠罩她一生陰霾的男人,正在被一個少年,用一個又一個拳頭驅趕。
俞晚深深閉上眼睛,一種巨大的疲憊席卷她全身。
後來警車的動靜驚動了左鄰四舍,俞晚戴着一隻口罩,扶着許清頌上了警車,他們一直在警局待到淩晨,做筆錄,說明情況,然後被匆匆趕過來的周令儀帶着去醫院包紮。
這是俞晚第一次進派出所,俞正飛被警察帶去強制醒酒,她和許清頌暫時坐在休息區等候。
她吓的忍不住小聲抽噎起來。
許清頌坐在她身邊。
他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俞晚哭着抱住膝蓋,蔓延在鼻息的血腥味令她發嘔,自責的心蔓延她整個人,尤其聽到這件事要驚動學校的時候,她更加覺得對不起許清頌。
如果不是她,就不會有今天晚上的許多事。
她無比痛恨自己的家庭,無比痛恨俞正飛對她所做的一切。
“别叫我俞晚好不好。”她邊哭邊說,“我不想擁有他的姓氏,對不起許清頌,今天晚上都怪我。”
“好,那我叫你晚晚。”
許清頌單手捧住她的臉頰,拇指指腹擦掉她眼角滑落的淚水。
他額頭和她相抵,呼吸也和她交纏,就這樣定定地望着她說——
“有我在,你不會受欺負的。”
“晚晚,你的眼睛很漂亮。”
“是這世界上最璀璨的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