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不可以。”
幹脆利落三個字,很有許清頌本人風格。
俞晚不做思考地問:“為什麼?”
許清頌嗤笑一聲,反問她,“為什麼可以?”
“還是說,俞晚同學,你給了我一個問句,卻隻給我一個選項?”
不做就不做,有什麼了不起的。
被拒絕的臉龐變得火辣辣,俞晚生氣地“砰”一下關上門。
她想,她又不是要和他告白,他幹嘛要這麼鄭重其事拒絕,上學這麼多天,她早就已經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長得有點點帥了不起?
俞晚充分體會到“熱臉貼冷屁股”這五個字,在她看來,許清頌就像一塊捂不熱的冷石頭,即便夏天的驕陽将他曬得滾燙,但隻要陽光消失,那些屬于材質本身的冷冰冰永遠不會消失。
她不高興,指尖霹靂啪打和以前朋友吐槽。
過了兩分鐘,好朋友發來一條短信——
「長得帥就是了不起。」
「不是說一中都是書呆子,怎麼會有這種氣質非凡的極品帥哥?請多發照片(磕頭)」
俞晚沒辦法和自己的顔狗朋友交流了。
她躺在床上,枕着柔軟的被子,頭頂上方是舊式空調發動的聲音,手邊的電風扇轉來一陣泛涼的風,伸手往前一探,是一件微微帶着濕意的外套。
聞着這件外套的氣味,俞晚不禁想到了他的主人。
出色的臉龐、優越的成績,這樣的人,她通常稱之為命運的天之驕子。
但很可惜,許清頌似乎沒有承擔命運的偏愛。
他和她一樣,被上帝開了個玩笑。
*
三天後,俞晚接到了班主任的通知,她的新校服已經做好。
換言之,她終于不用再借許清頌的外套。
與此同時,摸底測驗的成績也出來了。
貼在班級門口布告欄上的成績排名,俞晚很自覺地從下往上找自己的名字。
果然,不用兩秒鐘,她在倒數第二的位置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不意外這個成績。
但很意外壓在她下面,許清頌的名字。
俞晚想了一下就了然,那天晚上他的物理成績被取消,順理成章成了倒數第一。
一大早周令儀就趕到辦公室,她按照先前的承諾,按照最新的成績排名重新排列了位置。
高三的書多,大部分人換位置會選擇連桌子一塊搬走。
搬桌子的時候,俞晚懊悔地咬住下唇。
她和許清頌到底是什麼孽緣?怎麼這樣他們兩個還能成為同桌?
俞晚悶聲不響開始整理桌面上的書,一堆新發的教輔資料沒地方放,她整整齊齊堆在和許清頌中間的空地上,像一條泾渭分明的分界線。
“衣服還給你。”
俞晚把洗幹淨的衣服遞給他,大有劃清界限的意思。
許清頌低頭看着闆闆正正一道“三八線”,忍不住笑出聲。
他難得帶了幾分戲谑語氣開口:“你是在跟我鬧脾氣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許清頌難得有個好心情,俞晚總覺得他說這句話的語氣有點太親密。
她的臉一下發燙,靠近窗邊的太陽濃烈又無可躲避,像心跳聲一樣的猛烈。
早讀上到一半,俞晚那邊的窗戶被班主任拉開。
周令儀長話短說:“俞晚,你的校服今天到不了,本來麻煩了拉貨的司機順路給你送過來,但司機今天生病請假了。”
“你再等兩天吧……”周令儀掃了一眼,語氣陡然犀利,“你今天沒穿校服?”
俞晚:“我……”
如果周令儀再早來半個小時多好,那她也就不會無比潇灑地把校服還給許清頌了。
俞晚仿佛聽到身後有低低的笑,那是一種介于少年變聲期的獨特音色,帶着點低沉的暗啞,宛若一把音色恰好的大提琴。
她當然聽出了這笑聲裡的惡劣行徑。
擺出的高姿态就在眼前浮雲掠過,俞晚搖擺不定的目光開始緩緩往許清頌的身上落。
隻是還沒等她開口,一件寬大的校服就被拎起扔進她懷裡。
許清頌準頭不大好,外套散開兜住她整個腦袋,掀起的眸子似笑非笑落在她狼狽面孔。
他挑了下眉毛說:“拿去穿吧。”
俞晚慢吞吞地又換上了許清頌的外套。
7月的盛夏燥熱,班級總也不關上的後門積蓄不住一點空調的涼氣。
俞晚自從穿上這件外套以後,整個人都忍不住發燙,她不明白這陌生的感覺從何而來,隻知道身邊人的離開給了她微末喘息的機會。
然而上帝似乎天生不讓她的生活離開“許清頌”三個字。
俞晚剛剛在新的座位上安定,前排的同學就轉過頭來和她說話。
從入學以來,這還是俞晚第一次被班級同學搭讪。
她顯得有點受寵若驚,也聽的分外認真。
“你和許清頌在談戀愛?”
第一句話就是重量級。
俞晚瞪大眼睛,連連擺手,“不是,我們沒談戀愛。”
“那他的外套為什麼在你身上?”
俞晚漲紅了臉回答:“是周老師讓他借給我的。”
這是個十足的好理由,對面的女同學“噢”了一聲,似乎是信了。
話題沉寂了兩秒鐘,過了會,對面又轉過頭來抛下一句話——
“如果你不和許清頌玩的話,可以考慮和我們一起。”
不知道為什麼,俞晚覺得這句話有點别扭。
朋友的交往,為什麼要和許清頌挂鈎?
她隐隐約約覺得這個班級比排斥她還要排斥許清頌,甚至,他們為了讓許清頌不合群,都願意吸納她這個原本被抵觸的外來者加入。
俞晚覺得這樣的行為不對。
隻是上學而已,有什麼必要搞各種各樣的小團體。
于是她算題的筆尖沒停,頭低下去,就當沒聽見。
後來那女生自覺自己轉了回去,俞晚還以為是自己的冷淡生效,畢竟誰讓她天生就長一副“不好惹”面孔。
俞晚沾沾自喜擡起頭,擡頭的一瞬間,窗戶外許清頌的面孔倒映其中。
他斂着眸,抿起的唇平直,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讓人看不出情緒,忽然“唰”的一下拉開窗戶,冷淡喊她——
“俞晚,衛老師找你。”
衛童飛就是那天晚上發脾氣的物理老師,是個頭發掉了不少的中年男人。俞晚心裡咯噔一下,知道八成是因為自己物理成績考的太“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