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三樓病房裡。
賀泯和宋平淵相對而坐,張青雨去做全身檢查,醫生來處理完賀泯傷口也離開了,此刻這間病房内,隻有他們兩個人。
窗外雨已經變小,坐在病房裡隻能聽見輕微的淅瀝雨聲,顯得此刻病房内更加安靜。
宋平淵溫和道:“要喝水嗎?我給你倒一杯。”
他起身倒了杯溫水遞給賀泯。
賀泯:“謝了。”
“不客氣。”宋平淵笑着說:“想當初大學的時候知道你要去當兵,後來又聽說你在國外創業,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呢。”
賀泯也笑,“怎麼會,燕市是個好地方,這次回來發現變得更好了。”
宋平淵:“去年到學校見老師時,他還談到你,說當年就看出你是個科技的好苗子,沒壓着你多參加幾場比賽真是可惜。”
賀泯還記得當初那個胖胖的小老頭,“他有你這個競賽苗子,哪裡還需要我,找我聊天逗樂子還差不多。”
兩人在大學時就有數次交集,同是學院的風雲人物,賀泯大二讀完後就去當兵了,此時談到大學的事還是有些感慨,也能順着閑聊幾句。
宋平淵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水,溫熱的水灌入喉中,将早前的心慌沖散一空,他坐下來看了眼賀泯的手,“縫了挺多針的,這次要多謝你,不然青雨一個人不知道要出什麼意外。”
賀泯不是很想聽他的道謝,道謝這種事向來都要有立場,偏偏宋平淵合理合法,這句道謝就好像在提醒着他,指着他自己内心的想法說:你這個小人。
但終究他隻是輕颔首,說了一句:“不用謝。”
他話音剛落,張青雨就從外面進來了,手上拿着幾張單子,神色平靜地走過來。
病房内兩人的視線都落在她手中的單子上,宋平淵立刻起身走到她身邊,問道:“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沒事,醫生說就是幾處皮膚輕微擦傷。”她擡起手,展示了一下自己塗了膏藥的手臂,“本來也沒什麼事,這點傷過兩天就好了。”
宋平淵小心托着她的手臂,叮囑道:“還是要注意些,你也不想留疤吧?”
張青雨含糊點頭,随後看向賀泯,視線在他手上逡巡一圈再對上他的眼睛,看過來的眼神蘊含着詢問與擔憂。
賀泯主動出聲,“我的傷沒事,醫生已經縫了針,開好藥回去定時換就可以了。”
脫離了困境,張青雨正式對他道謝:“若是後續有什麼不适都可以和我說,你是為了幫我才受傷的,謝謝。”
宋平淵神色沉靜,深邃目光落在張青雨身上,沒說話。
賀泯看了宋平淵一眼,收回視線後淡笑道:“都是朋友嘛。”
他加重了朋友兩個字,好似在提醒着什麼。
張青雨便想起他下午所說的,一場共患難,自然算得上朋友了,于是點點頭,輕‘嗯’了一聲。
“你我都是同學,自然是朋友。”宋平淵不緊不慢說道:“就像青雨所說,之後有什麼不适都可以和我們說,我和青雨是夫妻,幫了她就是幫了我。”
賀泯微笑:“好啊。”
天色已晚,宋平淵攜張青雨和賀泯道别。
兩人相攜而去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門口,賀泯半躺在病床上還能聽見走廊傳來的憂聲詢問。
“真的沒事嗎?項目都檢查完了嗎?”
“真的沒事,不信你自己看報告。”
對話聲逐漸遠去,賀泯低垂着眼眸,額前碎發覆在眼前,半晌後,病房内響起一聲低嗤。
他此刻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是個小人,但居然沒有制止悔改之意。
——
外面小雨未歇,車子行駛在路上,雨珠在車窗外斑駁,劃出道道流星般的痕迹。
張青雨的濕衣服在醫院就已經換下來,此刻穿着的是宋平淵在車上放的她的備用衣服,司機提前開了車上的空調,将溫度調到适宜。
但這個舉措用處不大,此刻張青雨已經開始感到鼻塞了,畢竟淋了這麼久的雨,以她的體質不發燒是不可能的。
宋平淵聽見她輕聲地吸鼻子,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好像溫度有點高,回醫院看看?”
“醫生開了藥,回去吃一點就行。”
她隐約感覺到身體有些發熱,但醫生提前開了退燒藥,剛剛在醫院的時候已經吃過一次,回去睡一覺應該會好很多。
“好。”宋平淵知道她不想再去醫院,便順着她的意不再說這件事。
看她神色疲倦,宋平淵将人攬到懷裡靠着,過了一會兒随口問道:“賀泯怎麼也在雲間?”
張青雨閉着眼靠在他胸口,聲音有些困倦“今天送過去的物資就是他的,他給雲間捐贈了幾台智能機器人。”
“這樣......”宋平淵撫着她的發,胸膛被她靠着的地方微微發熱,熱量直抵心髒。
他靜靜感受着溫熱,垂着眼輕緩順着懷中人的發,過了許久,低聲說了句:“怎麼又是他。”
車内幽暗,張青雨閉着眼靠在他懷中,已經沉沉睡去。
到了家中車庫,張青雨還沒醒來,宋平淵讓司機先回去,自己靠在車上阖眼陪張青雨。
生病的困頓感來勢洶洶,張青雨睡得不省人事,直到半小時後才醒來,睜開眼的時候思緒還是昏昏沉沉的,不是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