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着,他就不再糾結畫像了,滿臉笑容地恭送畫師出門離府。
畫像自然也跟着一起送往宮裡。
“哎呀,總算完成了心頭一件大事兒啊。”高伯公伸了伸懶腰,放下心裡的一塊大石頭,邁着輕松的步伐,哼着小調叫下人傳晚膳。
花廳外,假山石後面,兩個眼含惡毒的女子站在後面,正往雅間裡瞧。
“哼,就她也配和我們做姐妹,真惡心。”高伯府嫡出大小姐惡意滿滿地說。
“就是,她娘不過是個青樓裡的下/賤/玩意,要不是憑借美/色/誘/惑了爹,哪輪得到她出生。”嫡出二小姐嫌棄地撇嘴。
“妹妹放心,這次的畫師,我已經打點好了,務必将她畫得美若天仙,肯定讓她被宮裡選上。”
“還是姐姐厲害,宮裡這回給禮部侍郎挑選繼室,可是催命符啊。”二小姐奉承着說道。
“這都城裡誰人不知,禮部侍郎宋溫文克妻,第一任定親就病死了,第二任才下聘禮,人就失蹤了,第三任倒是成婚了,但生下孩子就沒了。呵呵,她啊,去做第四任吧,死了幹淨!”大小姐眼裡的惡毒都快流出來了。
“就是就是,死了幹淨!”
兩個嫡出的小姐,狼狽為奸地躲在假山石後面猖狂叫嚣。
禮部侍郎宋溫文,确實成了三次婚,但并不是克妻,第一任未婚妻本身身體就不好,快要死了,其父親和宋溫文交好,想借着沖喜救一救女兒,便求他成婚。
第二次成婚,對方心有他屬,聘禮剛下,就逃到某個地方躲起來了,那家人為了不丢面子,隻好謊稱失蹤。
第三任妻子确實是生了孩子,但她喜歡的人不是男的,隻把宋溫文當擋箭牌,生完孩子,趁大家不再關注她,便和情妹妹一起遠走高飛。
宋溫文克己複禮,是個君子,遵循包容女子的原則,沒有把她做的事說出來,隻對外說她沒了。
但這下可炸了都城的鍋,連着三次,三個妻子都沒了,這叫什麼事啊,這宋溫文肯定有毛病。
克妻的流言傳遍都城。
不管是大戶人家還是小門小戶,但凡疼愛女兒的,都不願意把女兒嫁給宋溫文。
幸虧經過武皇太後的整頓,景朝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迷信成風,要不然就不止是說他克妻了,怕是要直接找和尚道士來收妖。
除了克妻謠言,還有他府上已有七歲嫡子,宋母放話,繼室嫁進去,不準生孩子,誰家都不傻,這明顯撈不着好處。
而且聽聞宋母脾氣差,性子刁鑽,極其不好伺候。
就這樣拖了七年,如今已有二十四五。
宋溫文,這些年辦事有功,簡在帝心,皇帝景秋想賞賜點什麼給功臣,但宋溫文不差錢,不差房子,官職也不能漲得太快。
扒拉來扒拉去,皇帝心想,不若就給他牽個紅線吧,當即就下旨,詢問都城裡有沒有願意的人家。
幾天過去了,無人願意,隻有高伯公屁颠屁颠地遞了帖子。
好不容易逮着個人,可不能讓他跑了,皇帝立刻派畫師前往高伯府畫像,因為高伯公沒有說具體哪個女兒,便叫畫師一起都畫了。
然後,快馬加急,遞口信叫在外辦事的宋溫文速速趕回。
今日中午,宋溫文風塵仆仆地坐着馬車趕回都城,正穿過集市時,就被不知從那兒竄出來的無禮小子沖撞了車,因為急着駕車趕去宮裡觐見,便沒抓那小子算賬。
皇帝也知道都城裡關于他的流言,擔心高伯公突然反悔,緊趕慢趕,畫像一送進宮,就叫禮部侍郎看。
“高伯公三個女兒,唯獨這三小姐頗為出色呀。”皇帝拿着畫像感歎着說。
“伯府三小姐确實氣質優雅,儀态萬千。”宋溫文附和着說。
哪個小姐,對他來說都一樣,反正已經有了麒麟,無論誰進門,他都隻會相敬如賓。
麒麟是宋溫文七歲的兒子。
“你也這麼覺得?那就定她吧,就定三小姐。”皇帝一聽他也認同,當即就下令拟旨。
三下五除二定下人選,免得夜長夢多。
覺得為得力臣子解決了人生大事,皇帝心滿意足、笑容滿面地擺駕禦書房看奏折去了。
聖旨在張公公手上,正往宮外走去。
花廳雅間裡,見東西撤了,侍衛也都走了,知道完事了,樓玉立刻趴到地上,放松身子,累得昏昏欲睡。
這事,可真不是人幹的,論體力、論智慧,她樓玉從沒輸過,但這種強裝優雅,一裝還裝這麼久,時時刻刻,精神和身體都要緊繃着,太磨人了。
費心得很。
她在現代混到女大佬的位置,哪裡還需要委屈自己強裝優雅,向來是女流氓一個。
樓玉向來不為難自己,撐不住就先睡會兒,反正現在已經春暖花開,不會着涼的。
叫來粉桃,給自己蓋上厚毯子,樓玉放心地打了一會瞌睡。
本以為今天已經沒事了,就連高伯公也這麼覺得。
可誰想,晚膳才過,宮裡就來了一道聖旨。
傳旨的張公公,滿臉笑容,喜慶地踏進了高伯府的門。
“聖旨到————”
高伯公才吃完晚膳,正腆着肚子躺在搖椅上休息呢,一聽聖旨來了,立馬驚坐而起。
着急忙慌地叫小厮給自己換上正式朝服,又叫人去把夫人、各房小姐公子們都叫過來,捂着七歪八扭的發冠,一路小跑到正院門口,谄媚地笑着:“張公公您辛苦了,您裡邊請,先喝口茶哈哈。”
“高伯公不必着急,是好事。”張公公接過茶盞,坐在正院的太師椅上。
“诶嘿嘿,是是,您說得是。”高伯公讨好地塞了一包銀子給張公公。
茶都快喝完了,各院主子才将将到齊,烏拉烏拉地跪了一片。
張公公看到高伯府這麼亂七八糟,淺淺地搖了搖頭。
樓玉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外頭喊了幾遍,才醒過來。
“我去!聖旨到了?這麼快,不是才把畫像送進宮嗎?”樓玉揉了一把臉,清醒清醒。
“那人選應該不是我,這點時間,估計都來不及看我的畫像。”樓玉一邊想,一邊打着哈欠,往正院走。
因為來得晚,樓玉跪在後排。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高伯府三小姐蕙質蘭心、儀态萬千、宜室宜家,與禮部侍郎相配,今特賜婚于爾,望相扶相守,即日完婚,欽此。”
什麼?
三小姐?我?
禮部侍郎,宋溫文,克妻大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