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田家是本地小有名氣的‘名門望族’,産業涉獵範圍很廣,從船廠到漁業,從建築到服裝,能做的都嘗試了個遍。最後将主要産業放在九景山上,種植了大片楊樹水杉,以便加工成家具進行售賣。
加上東邊的還有豐富的煤炭資源,因此田家賺得盆滿缽滿。誰知道有一年,山裡發生大火,燒死了不少工人。田家有位長者就說,這件事要是傳出去,那些死者家屬會索要巨額賠償不說,更會被其他同行打壓。
因此,田家打算将這事隐瞞下來,那些屍體全部就地掩埋。因為正值戰亂時期,留在本地的男人大都是年老或者有殘疾的,本就沒什麼常聯系的親戚。
還有不少年輕人從外地逃難過來,身份信息不明,所以行事低調,更沒有親戚在本地,所以這事倒也沒有被其他人知道。
誰知道,從那以後,總是有隻黑貓,叼着一雙雙燒得漆黑的草鞋堆在田家門口。家中下人不知道扔了多少次,那些鞋子就好像長了腿似的,第二天又會全部出現在門口。
後來,有人就說這是妖怪作祟,田家請了一位驅邪大師過來擺了法壇,将那些草鞋全部燒了個幹淨。這樣看上去似乎平息了。
“看上去?也就是說,後面草鞋又出現了?”竹七九問道。
田雲霄點了點頭,說道:“隔了一周左右,那些燒得漆黑的草鞋再次出現,我爸爸決定,将那些屍體全部挖出來,送回各自的家中,又賠償了很大一筆錢,這事才真正平息。”
“那些鞋子沒再出現了?”
“從那以後就沒出現過,那隻黑貓也沒再過來。隻是——”田雲霄沉默片刻後,接着說:“那天看見的那隻黑貓,總感覺跟我當年看見的,感覺很像。”
“一隻普通的貓,應該活不了二十年吧。”竹七九喃喃道。
“但是,當年這件事對我們家倒也沒什麼壞的影響,沒人因意外去世。家裡的生意反而還蒸蒸日上,那些賠出去的錢最後都賺回來了。所以——”田雲霄借了口酒,笑笑,“那黑貓也不能算是壞蛋吧?也許,隻是想申訴某些不公平的東西,等它目的達到了,也就結束了。”
“這次,似乎問題還是出在九景山。”竹七九說道,“但是,最讓我奇怪的是,既然上次那黑貓能直接進入田家,為什麼這次卻要在那偏僻的小路上擺鞋子攤呢。”
“也許,是那個人沒有家?或者是,這黑貓找不到那人的家。畢竟,這黑貓應該也是某種精怪吧,要是那些受冤屈的人不知道害他們的是誰,最後想算賬,也沒地方去了。”田雲霄有些醉了,随口說着各種不切實際的猜測。
“對了,你家在九景山的業務不是承包出去了嘛,對這嶽林朱三家,你有了解嗎?”
“你是懷疑,這幾家做了見不得光的事情才引來那黑貓的?”田雲霄沉思片刻,緩緩道來,
“這三家現在都是小輩當家,跟我差不多年紀。嶽冬來家占了我們的碼頭生意,索性我把那片楊樹林也租給他們,讓他們玩個夠。林學陽的話,祖上就搞織布的,家裡養了一群手工繡娘,專做高檔手工藝品,賺有錢人的錢。至于朱雲杉,以前那家夥跟我一樣,成天沒個正經。誰知道這幾年竟然性情大變,把煤炭生意經營的如日中天。”
“這個朱雲杉,人品怎麼樣?”
“為什麼單單問他?”田雲霄眯着眼睛,笑着問道。
“那些雨靴上沾的泥土,黑的有點奇怪,我懷疑——”
“你認為,他們穿着那雨靴在礦洞裡工作,所以泥巴裡混上了煤炭?”
“暫時,我是這麼推測的。”竹七九将杯中酒水一飲而盡,滿意的摸着下巴笑了。
“據我所知,那片礦源早在五年前就已經開采的差不多了,現在九景山的礦洞基本已經停用,等于是荒廢了。所以,我覺得最不可能的就是他。”田雲霄搖晃着腦袋,似乎快到醉倒。
“那他還租那片地做什麼?”
“那我就不曉得咯!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既然他願意花錢租,我何樂而不為呢?”
掏出他褲袋裡的錢包,結完賬,竹七九扶着這個醉鬼往外走去。跨上吞龍橋,田雲霄忽然彎腰嘔吐不止,混合着晚餐跟酒水的嘔吐物悉數掉進飛龍潭,激起一小片水花。
竹七九捂着鼻子,扶起這個癱倒在橋邊的醉鬼,剛準備繼續往下走去。忽然間,一道巨大的水花沖天飛起,在半空中形成一條大魚的模樣,轉瞬即逝,散成一片細碎的水珠。此時此刻,這座橋的兩米範圍内,下了一場小雨。
竹七九怔怔看着這場異象,心潮澎湃,久久不能自已。
此時,某一處院落中,那戴着金色面具的黑衣男子正在廊下閑坐。空中挂着一輪殘月,銀白的光芒照在男人盤坐的腿上,那黑色的褲管内似乎有東西正輕輕蠕動,蜿蜒往下,從腳腕處鑽出,竟然是一條花斑長蛇。
男子伸出食指,那細蛇纏繞而上,遊到男子脖子處停下,吐着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