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薛暮冉長歎一口氣,“總覺得心裡堵得慌。”
柳水鶴掏出一枚圓潤光滑的青色珠子,道:“這個估計就是蛇丹,雖然聽那個蛇女說可以讓人起死回生,但是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它發揮效果。”
這是從雲金柏的骨灰中找到的珠子。
“是不是要念什麼咒語之類的?”
“就算要念咒語,也不是我們這等凡夫俗子可以宣之于口的。肯定要得道高人才能使用,咱們這等俗人,好好活着就算功德了。”
一路上,兩人将村志中記載的過去,還有莊老補充的細節一一告知雲黎,此時此刻,他孤獨地走在前面,不發一語。這一系列的事情對他來說,打擊過于巨大。也許隻有時間可以淡化他内心的傷痕。
剛回到村子口,放眼望去,滿目瘡痍。原本修建整齊地屋子被大火燒得幹幹淨淨,隻剩下烏黑的遺迹。
遠處有人影走過,原來是雲黎的鄰居,劉大姐。
她一看見三人,立刻風一般沖了過來,像看見救星一樣抓着柳水鶴:“師傅,救救我們啊!劉晟發瘋了!”
三人一驚,同時面露疲憊之色。連日來發生的事情接連不斷,讓人應接不暇,連個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來到村中央的廣場,他們看見劉晟被綁在一根柱子上,下面架滿了柴火,似乎打算燒死他。
薛暮冉連忙詢問原因,這才得知,昨日劉晟一行人回到村子時還好好的,結果第二天早上,劉晟打水洗臉時,發現了自己的異樣。
細細看去,劉晟眼圈青黑,口内虎牙突出來,森然可怖,雙手的指甲足有兩寸長,且呈現出黑紫色。
這一切症狀都顯示出,他身中屍毒。
“這才過了一天,怎麼如此嚴重?”雲黎問道,“那天薛兄弟隔了兩天也沒有這樣過啊——”
“可能是因為,薛暮冉隻是被沾染的屍毒的狼牙咬到,所以中毒不深。隻是,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麼中的毒。不過,你們這樣綁着他,是要燒死他嗎?”柳水鶴驚訝道。
劉大姐有些扭捏起來,解釋道:“其實,是他自己要綁起來的,說是不想害人。如果救不回來,就讓我們燒死他。”
“這個程度,應該還有得救,拿糯米每天為他吃,慢慢的就好了。隻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先綁着吧。”說罷,柳水鶴看了眼燒的漆黑的村莊,面露愧色,沖齊聚在廣場上的村民們猛地彎下身子,真誠地道歉。
有人抹眼淚,有人生氣,絕大多數人卻毫無反應,呆呆看着眼前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雲黎心中悲痛,此時也不能繼續沉淪,招呼衆人共建家園。
隻要人還活着,希望就還在。
這時,薛暮冉猛地一拍大腿,道:“糟了莊老還等着蛇丹救命呢!”
兩人這才想起來,伴冬還在山上的茅草屋裡照顧莊老。
“等你們的蛇丹估計要到天荒地老吧!”身後傳來清亮的女子聲音。衆人回頭一看,伴冬也扶着莊老走過來。
“怎麼?莊老沒事了?”薛暮冉上前幫助她扶着莊老。
“昨天後半夜,高燒就退了,現在隻要好好休息,應該就沒事了。”
莊老一臉疲憊,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面容滄桑,神情呆滞。
村民找到一張未燒壞的竹床,扶着莊老躺下。
伴冬從懷裡掏出一把亮晶晶的寶石,遞給雲黎:“我想,這些東西拿到縣城裡肯定還能賣點錢。現在大家需要幫助,不能死守着村裡那些規矩了。”
“不如,拿着這些錢大家進城裡生活算了。”人群中有人提議道。
“不行!尋水鄉的人不能離開這裡!”莊老一聲大喝,制止了此番言論的蔓延,“雲黎,劉廣肅已經死了,他以前一直就很信任你,将放哨的重任都交給你。現在我們這群老老小小,隻能靠你了。”
人群是極其容易被代表的,雲黎就這樣毫無阻力的當上了村長。
所幸衆人習慣居住木屋,建造起來也不難,這大山之中,唯一不缺的就是木材。衆人的溫飽問題也利用伴冬給的寶石得到了解決,還買入了一批的種子,打算繼續農耕生活。
協助村子重建後,柳水鶴打算離開,薛暮冉也是一樣的想法。現在的尋水鄉雖然不如過去山清水秀,但是既然有了落腳之地,那麼恢複原來的模樣也是遲早的事。
臨走之前,他掏出那枚蛇丹,遞給雲黎,“也許有一天,你碰見什麼高人,可以有辦法救回來那些死去的人們。”
雲黎笑了笑,将蛇丹又還給他,“人死如燈滅,各有各的定數吧。強求過去不如過好未來。這東西留在這裡,也說不好是好事還是壞事,不如你們帶走吧。”
順着雲黎所指的方向,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崎岖難行的山路上。
薛暮冉道:“你說,這一切都是真的嗎?我怎麼感覺好像在做夢一樣?”
“也許是你屍毒入腦了吧。”柳水鶴随口打趣。
“我很認真的跟你說話呢,”薛暮冉不滿道,“而且,我總覺得雲黎有哪裡不一樣了。”
柳水鶴停下腳步,問道:“你什麼意思?”
見他鄭重其事的模樣,薛暮冉吃了一驚,支支吾吾道:“我就是感覺,他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剛開始看見他,就覺得是個開朗活潑的人,但是這些天相處下來,感覺有點看不懂他。雖然他還是笑着,但是總感覺他内心不是那樣開心了。”
“經曆了這些事,他也成長了——”柳水鶴歎了口氣。
這時,樹林中飛鳥撲騰,淩空不回。兩人收凜心神,盯着那片樹林。片刻後,傳來女子說話的聲音:“終于被我趕上了!”
來人一張圓臉,眼睛大而無神,一笑起來嘴邊還有兩個梨渦,正是伴冬。
“怎麼是你?”薛暮冉又驚又喜,“莊老呢?”
“他那麼大年紀,肯定要留在尋水鄉養老了啊。我本來就不是尋水鄉的人,要走,也是應當的。”
“那你要去哪裡?”柳水鶴問道。
“嗯——”伴冬沉吟着,“暫時沒想好,先跟着你們吧。”
就這樣,三人踏上了回縣城的路途。此時,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山林之間,有人正在注視着他們。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