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霧伸手擡起年川的下巴,冷冰冰的視線上下描摹着他精緻的眉眼。
連續的失血讓他粉紅的臉肉失去色彩,覆着一層淡淡的死氣,連眼睛都失去往常的水靈。
就像是某種,即将失去生命的人偶。
“年老師,我們一直都在幻覺裡,不是嗎?”
他的拇指沒有溫度,摩挲着年川下巴上的軟肉。
青年眼中的神采在慢慢消失,他沒有看向沈霧,而是将最後的生命停留在輪椅後,動作僵硬的那人身上。
厲清晖眉眼低垂,好似沒有自主意識的人偶,雙手虔誠地抓握住輪椅把手,完成沈霧下達的每一個任務。
年川的眼神複雜,落在厲清晖身上卻顯得輕飄飄的。他盯着厲清晖被剪碎的劉海,望向對方低垂的眼睫,平直的嘴角……
意識随着獻血的漫出消逝,逐漸減弱的呼吸攜帶着腥苦,年川睜着眼睛迎接了自己的死亡。
雙眼空洞的瞬間,厲清晖的食指輕微顫抖了一下。
【飼養員的手表被動技能啟動:
時光回溯(已使用2/2次,每副本限用2次)】
年川猛地回神,彎腰扶住心口深呼吸着。
剛剛捅了他一刀的人偶此刻還是嚴真的模樣,盡心盡力扮演着好隊友的形象,正打算關上天台樓梯間的鐵門。
年川雙腳還有發軟,眼前蒙着層霧。他咬緊後槽牙,愣是走上前一腳踹到假嚴真背上。
“年、年川?你幹什麼?”假嚴真并未對他設防,猝不及防被踹回了樓梯間,倒在地上驚惑回頭。
啊,好拙劣的障眼法。
年川面無表情地在内心吐槽。
假嚴真倒地後就恢複了人偶的模樣,平滑白皙的,毫無五官的面部。不過身體還保持着嚴真的樣子,顯得有些滑稽。
年川沒再多看,迅速把門一關。
“砰“地一聲,鐵門轟然關閉,帶起的風将四周的白霧吹開,所有的僞裝都被撥開,露出了這個世界最真實的面貌。
“啪、啪、啪。”
沈霧在他身後鼓起掌,神情輕松,聳起的眉頭帶着些訝異,“年老師什麼時候發現的?”
“比我想象中要聰明些。”他嘴角上揚,噙着禮貌和欣賞的笑意,嘴裡吐出的話語卻要帶着一絲不經意的嘲笑。
年川默默轉過身,回溯前五人的慘狀再次出現在眼前。而他也并沒有站在樓梯間的鐵門前,而是和沈霧兩人一起,站在了天台最邊上,往後退一步就能直線下樓。
嚴真倒在不遠處的血泊裡,頭埋烏血之中,隻剩手臂前伸,五指緊緊扣在地闆上,似乎是想要往三人的方向爬來。
“厲清晖,為什麼騙我?”年川跳過了輪椅上的少年,眼神像鋒利的匕首直朝他身後那人而去。
握住輪椅把手的人沒有絲毫變化,眉眼低垂,仍舊一心一意地服侍輪椅的主人。
“啧。”
沈霧眯起眼,不滿地盯着年川。他不是很喜歡被年川無視的感覺,這讓他打心裡覺得……很不爽。
讓他不爽的家夥,該怎麼處理呢?
他挑起一邊眉毛,食指在輪椅扶手上一點,身後居然憑空多出了一個人偶!
年川見勢不妙,想要逃跑,卻已然站在懸崖峭壁前,身前又被沈霧兩人攔住,根本無處可逃。
他咬了咬下唇,所有腦細胞都被調動起來,想要尋找到生存的機會。
那人偶扭動着自己的關節,發出令人背後發麻的“咔咔”,很快站直身體,呼嘯着朝年川沖來。
所有的線索在腦海裡串成一條線,隻差一絲靈光乍現就能帶年川脫離,可是偏偏就卡死在那一環!
人偶的手裡閃過一絲銀光,熟悉的匕首筆直地朝年川捅來。
年川被那銀光一晃,下意識後退一腳踩空,失去平衡就往後仰倒。
“厲清晖,我想好怎麼謝謝你了!”急中生智,年川硬是死馬當活馬醫,對着厲清晖大喊道。
就在匕首刺進年川腰腹的一瞬間,一隻布滿傷痕的手介入中間,以掌肉硬生生攔下了鋒利的刀身。
鮮血在刀與肉之間炸開。
男人一腳踹開人偶,長臂一伸攬住了下墜中的年川,張大四肢将嬌小的青年整個摟抱在懷中。
落地之前,年川聽見男人貼在他耳邊,低沉粗啞地說道:“想好了?怎麼謝?”
吊兒郎當的語調不正經極了,可是卻又主動裹住年川,用自己的後背硬生生挨下從天台墜下的高度。
“砰!”
重物墜地。
……
強烈的失重感讓年川忍不住全身一顫,手腕傳來的疼痛讓他睜開了雙眼。
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