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還帶着泛紅的傷口,眼神裡帶着依賴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乖乖站在辦公室門口,好像一直在等他回來。
“你,你在這裡幹嗎?”年川幹巴巴地開口問道。
猝不及防看到這小子,又一臉可憐的樣子,驚吓過後年川心裡難免升起憐憫之情。
難道又被誰欺負了?
厲清晖抿唇,本來還充滿期待的雙眸一霎那暗淡下來,他雙唇嗫嚅,輕聲道:“年老師,我們說好一起吃午飯的……”
哦,原來是被我欺負了。
年川有一刹那的怔愣。他印象裡,昨天可能、好像、應該、是答應了眼前這人一起吃午飯的邀約來着。
但再怎麼說,作為老師,忘記人家一個學生的約定确實是他的不對。
年川扯開唇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額對,我正愁找不到你呢。”
說着,他又一個轉身朝連廊的方向走去。“走吧走吧,吃飯去。”
剛剛忙着征集文檔和送資料,完全沒發現已經到了午飯時間,年川後知後覺感到肚子有些饑餓,幹脆也不回辦公室了,直接走去食堂了。
轉身後,男生專注的目光落在青年輕薄的脊背。
你騙我,你根本不記得這個約定了。
想着,厲清晖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深沉,黝黑的瞳孔裡隻剩下年川那抹瘦小的背影,再容不下别的東西。
……
“怎麼樣,這幾天過得還好嗎?”年川端着盤子坐在厲清晖對面,有模有樣地詢問對方的校園生活。
問完年川也覺得有些不妥。就這兩天,厲清晖的慘狀他也是有目共睹,對方怎麼看都不像是會過得“還好”的樣子。
年川一陣尴尬,趕忙喝口水想要再說些話找補一下,誰料對面的男生卻擡起頭,用那雙下垂的圓眼睛勾勾地盯着他。
那眼神裡包含的情緒太多又太複雜。一時間,年川也呆住了,像是被海妖惑住了心神,隻能順着對方的引誘一步步走近未知的陷阱。
“昨天和今天,我都過得很好,很開心。”隻是幾秒,厲清晖緩緩張開嘴,青澀的嗓音吐露出他深埋在心的願望,“我希望永遠都能這麼好,這麼開心。”
年川猛地一震,恍然覺得周身有什麼東西發生了改變,隻是太過細微他捉摸不住,轉瞬便消失了蹤影。
說完這兩句話,男生便低下頭去,小口吃着飯菜。年川隻能看見對方頭頂的發旋和偶爾擡頭露出的參差不齊的狗啃劉海。
就在一牆之隔的操場上,彌漫籠罩整個學校的濃霧小幅度地朝着某個地方流轉旋去,隻是若不仔細觀察,還會以為是風造成的自然現象。
【系統……我感覺很不妙……】年川止不住地發慌,這感覺和當時看到那被黑布遮蓋的巨大黑箱極為相似。
他心裡沒底,隻想抓昨日結盟的隊友好生傾訴一番,但對方也不知飛到哪裡去了,不僅手機沒回消息,食堂也不見他人影。
系統沒說話,身邊卻傳來另一道熟悉的聲音。
“好巧啊,又碰到你了,年老師。”說着,那人便毫不客氣地擠着年川的肩膀,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年川一轉頭,就能看見那人粗短的寸頭和耳垂上挂着的那串迷你紙星星。
他有些不爽地舔了下後牙,剛剛被厲清晖影響的微妙心情一下子又轉換成了對這人的不爽。
“找我有什麼事嗎?謝同學。”年川語氣冷淡,顯然不怎麼歡迎他。
對面的厲清晖雙眸一沉,盯着謝黎烨的眼神閃過一絲極為不易察覺的不善。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想要搶走他的幸福?
厲清晖看着眼前相談甚歡的兩人,桌底下的手緊握成拳,微微顫抖着。
事實上,年川和謝黎烨之間可算不上什麼“甚歡”,完全可以說是”甚惡“,沒打起來都算年川脾氣好。
“沒什麼事就不能坐這兒吃飯了?也沒人規定學生不能和老師在同一張桌子上吃午飯吧?”謝黎烨敏銳地察覺到對面男生突變的情緒,看年川還一無所覺,便故意湊近了些,側過頭帶着玩味的笑意說道:“做人不能這麼霸道啊,年老師。”
男人那輕佻的語氣讓年川快要爆炸,甚至想不管不顧爆出對方身份讓他收斂一下。
【系統,你們這遊戲有沒有舉報機制?這人明顯就是開挂!】年川在腦海裡和系統大聲吐槽。
想了想,年川忍下一拳揮過去的憤怒,臉上瞬間變換了一副神色。他眯起眼,嘴角挂着和善的笑意問道:“謝同學,作業寫完了嗎?”
蛤?謝黎烨右眼一跳,直覺年川馬上要說出些奇怪的東西。
“哎,謝同學啊,很快就要月考了,我勸你們這些小年輕啊,還是多将這個,自己的心思呢,放在學習上啊……”年川一邊說,頭還要輕輕左右晃蕩,活脫脫一位古闆老教師,正在真心實意地關心眼前人的學習一樣。
謝黎烨嘴角抽搐,身子也擺正了。
這人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本以為自己閉上嘴巴,退後一些就算是讓步了,誰知道年川越說越來勁,從謝黎烨的語文成績一路批評到體育成績,一副好像他是走上不歸路的堕落少年一般。
見謝黎烨無話可說,眉心狂跳,年川不禁在心裡暗笑,讓你瘋讓你狂讓你裝!他這一上午在資料室可不是白幹的!這下給他抓到把柄了吧,好不容易當成一回真“老師”,那自然是要淋過雨也要撕爛别人的傘!
雖然謝黎烨的體育成績還不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