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練地拿起丢在桌上的工服,片刻之間就穿戴整齊,整裝待發。年川不由疑惑,似乎以前也經常像這樣……踩着點準備……?
準備幹什麼呢?越是仔細想,腦仁就越感到一陣陣的鈍痛。
面容清俊的青年皺着眉,忍痛也要絞盡腦汁地思索着。無奈腦海中空空一片,隻剩下進入遊戲後的記憶,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鄧叔噴魚。
還沒等他弄明白,水族館的夜班時間開始了。年川再擡頭,發現自己已經身處水族館的玻璃大門前了。
透過玻璃門向裡面望去,喬姐站在前台靠向入口的位置,半邊身子都斜靠在櫃台上,側頭直愣愣地盯着保安室的方向。
這一幕詭異極了,年川在門口連着深呼吸好幾次,壯着膽子推開了大門。還沒等他張嘴,喬姐已經扭過頭來,那道令人發怵的目光落在了年川的身上。
“小年,你來了呀!”喬姐的嗓音很大,與之前相比顯得有些尖銳。她面色蒼白,凸顯着眼下的青色。一看就知道她沒有休息好,精氣神還沒回來。
年川心底感到不妙,面上卻忍着不顯露半分。他狀似無所察覺般向喬姐走去,說道:“辛苦了喬姐,接下來交給我吧。”
聞言,喬姐臉上扯開一個極其生硬的笑容,嘴角大力地上揚,幾乎将所有的牙齒都露了出來,她的眼睛卻睜得滾圓,直勾勾地盯着年川的眼睛。
“是啊,今天可要麻煩你了。”說着,喬姐一邊取下扣在胸前的員工名牌,随手揣進了兜裡,一邊朝外走去。“還沒招到能頂夜班的保安,今晚得你自己巡邏了。”
話語間,兩人越走越近。擦肩之時,年川瞥了一眼喬姐。隻見她右臂上零落着青紫色的淤腫,不等年川仔細瞧,喬姐就推開大門離開了。
挂在牆上的布谷鳥又叫了起來,提醒着年川已經十點,夜班正式開始。
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年川一邊整理着櫃台上喬姐值班時寫的筆記,一邊整理着思緒。
按照一般的遊戲理論來說,第一天應該是所謂的新手保護期,之後的兩三天才會逐漸開始崩壞,甚至威脅到自己的生命。
剛剛喬姐的狀态明顯不對勁,今晚肯定還會發生事情,而且還要比昨天更可怕。
思及此,年川不禁汗毛倒豎,打了幾個寒顫。昨天好歹還有喬姐一起巡邏,今晚可要他自己一個人了。他緊握着口袋裡的對講機,希望關鍵時刻兩位上級不要掉鍊子。
……
深夜,青年獨自一人走在靜悄悄的水族館内。為了保證巡視的質量,館内一直開着明亮的頂燈,足夠員工将水箱裡的任何細節看得一清二楚。
隻是夜班嘛,自己一個走在偌大的水族館裡,年川總是覺得背後毛毛的。
一開始的兩次巡邏工作并沒有發生異常,幾大展區内回響着年川走路的腳步聲和水流聲,除此之外聽不到其他聲音,安靜極了。
準備出發第三次巡邏時,年川覺得内心的隐隐不安開始變得強烈起來。他盯着入口處垂下的黑簾布,抗拒和恐懼心理攀升。
青年垂下眼眸,靜默片刻,似乎正在思考着什麼。沒過多久,他擡起眼,下定決心般向入口處走去。
已經快要十二點了,布谷鳥不會等他,規則不會讓他,遊戲也不會放過他。
現在能做的,就是繼續往前吧。
青年毅然決然出發的身影倒是熱血……如果忽略他微微打顫的雙腿和身側緊緊攥住衣角的手。
掀開布簾,年川一腳踏進了熱帶魚館,珊瑚區狹長彎曲的甬道一如既往,為水族生物增添着神秘色彩。
錯綜複雜的小徑和蜿蜒盤旋的通道,多半是為了追逐戰而準備的。
眼前的展館布置讓年川想起了昨晚的猜測。他輕撫着身側粗糙的模拟珊瑚礁,開始回憶整個熱帶魚展館的路線。
看起來複雜,實際上展館并沒有将熱帶迷宮設計得太複雜。統共也就三個分岔口。
年川一邊觀測着兩邊的展示水箱,裡面各色的珊瑚搖曳着身子,在這片為它們而創的世界裡盡情享受着。
經過兩個轉彎後,年川來到了第一個分岔口。兩個分岔口都引向截然不同的方向,站在路口根本無法判斷哪一條是死路。
“這裡是,左死右生……”他嘴裡低聲念道。年川走向左邊的分岔口,挨個檢查着水箱裡珊瑚群的情況,沒過多久就走到了路的盡頭。
他調頭走回分岔口,這回選了另一條岔口往下走。每遇到一個分岔口,也是走向死路那條岔口檢查,再調頭回來往下走。
如此,經過了兩個岔口,按先後順序是左生右死和左死右生。
走完第三個岔口,再轉一個大彎就要到熱帶魚展廳了。年川認真巡視着周遭的事物,一手拿着筆在記錄冊上快速寫着。
就在他走到轉彎處時,眼前猛地閃黑!年川不由自主吓地一顫,勉強拖着顫抖的身體靠牆站住,警惕地盯着左右。
隻是一瞬,眼前恢複光明。正對面的水箱裡已經幹涸,頂部的LED燈管也脫了線,掉了半截下來,本應該在箱内展示的珊瑚也不翼而飛。
再看周圍,整個珊瑚區甬道積滿灰塵,随身一揮都能帶起飛揚的顆粒,就連挂在頭頂斜前方的“安全出口”指示牌也挂上了蛛絲。
眼前這一切實在太過詭異,剛剛還好端端的水族館怎麼會在一瞬間變成廢墟一般?
還沒等年川想明白,視線再次恍惚,身邊的事物開始扭曲,又變成了一開始那副生機勃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