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緩沒有乘畫舫,畫舫舒适但速度不快,他改乘了星梭。
一道銀白流光轉瞬而過宛如流星,消失在山裡樵夫的視野中,隻疑心是做了一場夢,眨眼卻又見流星倒退回來,在天上打了個幾個轉,懵的他趕緊揉眼睛。咋地流星也會迷路?!
姜緩他,迷路了。
即使有記憶為證,但地貌已有改變。
披了件鑲毛邊的披風,姜緩神色肅然,暗自開始後悔為什麼沒有帶個人一路來。
沒有辦法了。
他摸出兩塊糖,認真阖目祈禱:“天道在上,請指引我的方向。”
語畢,把兩塊糖一扔。糖果滞于半空,仿佛被某種力量輕輕一撥,落于西北方。
“啊果然是西北,我其實也想到了!”姜緩毫不臉紅的說道,然後一陣清風往他頭上一rua,他按住亂飛的頭發再一看他的兩塊糖果都被笑納了。
是他最喜歡的味道。“留我一顆吧。”姜緩小聲嘟囔,又被一陣風rua了頭發。
姜緩:“……多謝天道!”
姜緩終于找到了當年那處礦藏之地。站在石山上,他的神識掃過礦藏的每一處。他不願懷疑已經亡故的友人,所以他搜查得極為仔細。礦藏已經被搬空了,而且的确有近來開采過的痕迹。雖然被打掃得很幹淨,甚至布置了額外遮掩的幻陣,但也擋不住一位七境道君的神識一寸寸查看。
姜緩抿緊唇,身形幾閃便進入礦山一處挑高的洞穴内,查看布置在這裡的幻陣核心。
拉下蒙眼的白綢帶,如拂開白霧的靜谧星河,鬥轉間流溢夢幻般的光彩。
仔細察看着幻陣的脈絡,唇也越抿越緊。
如果說和春胥接頭人是個傀儡,手上還有刻着寶石幻術的戒指,還能解釋為這是有人利用了東方玄流傳下來的遺物,但這在礦藏中的幻陣——姜緩找準一點上注入靈力。穴壁被依次點亮,重要陣點上嵌着的寶石終于露出痕迹。所有寶石連接起來,恰好是一朵盛放的牡丹圖。
這種浮誇而奢侈的手法,除了東方玄,再無他人。
東方玄是一個處處精緻,處處講究的世家子。他曾聲稱:“我拒絕任何一樣有用但不美的東西。”所以,一個用來迷惑行人、遮掩痕迹的幻陣,他都不忘拼一朵牡丹。
姜緩必須接受一個事實。
——東方玄沒有死。
*
“所以,他真的沒死?”
謝自然一邊問,一邊端詳姜緩的表情。
姜緩從礦山回來後,一直在書冊上寫寫畫畫:“是的。”
“哥,那你準備……”
姜緩頭也沒擡:“準備把他摁回去。”他什麼都沒想,隻想把東方某人重新摁回棺材裡去。
謝自然:?
謝自然愣了好一會兒,這個摁是什麼意思?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姜緩寫完一頁紙,将筆擱下,捏着一疊紙坐到謝自然對面。“小謝。”他已經發現謝自然在提及東方玄時總過分的小心,預備和他好好聊聊。
“哥,我在。”
姜緩認真道:“你不用顧念我。道不同不相為謀,東方玄曾是我好友,也曾是我的宿敵。如果他死了,我尚能回憶起幾分友友誼,可他還活着,他就是我的敵人。”
謝自然怔住。他未曾想會得到姜緩這樣幹脆而直接的解釋。
他摸了摸上翹的嘴角,壓下來,強行一本正經道:“我、我明白了!”
姜緩便笑,他拒絕任何因溝通産生的誤解,拍拍謝自然的肩,将那一疊紙遞給他,詢問道:“你看如何?”
“這——”
“他搞再多花裡胡哨,可目标無非是那一個。”
姜緩眼如春水卻凝結着浮冰。
*
作為成天在城裡瞎晃的玩家,邀月城的居民對他們有極高的忍耐度,誰會不喜歡樂于助人又不圖回報的人?魚大很快完成了任務,回來交接時和天工子在門口相遇。
他敏銳的察覺天工子對他的态度又變了——天工子竟然和顔悅色,道他辛苦還鼓勵他繼續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