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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濁酒清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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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很小,但清酒聽清了。

她愣了一下。

好像頭一句話鼓足勇氣說出口後,韓檢義也不扭捏了,之後的話也越來越順暢:“你、你同我結親吧。阿酒,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還不了解嗎?我會認真待你的……”

清酒聽着聽着,笑了一聲。

韓檢義的聲音就停了。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呢,大少爺?”

她很少這麼稱呼韓檢義,現在叫出來,滿滿的諷刺意味,在嘲笑對方的異想天開。“你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你要擡了我做妾嗎?”

韓運使家的小公子,獨苗苗,是不可能迎她這麼個大字都不識幾個的平民為妻的。更何況像她們家那種情況……

無父無兄,母親也‘德行有虧’,就更不可能了。

因此對方突然說出那些話,清酒也并沒有當真。

韓檢義卻皺眉:“你怎麼能做妾呢?!——我是認真的!”

他很認真的反問:“為什麼不可能?”

清酒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問出這樣顯而易見的問題來:“你父親,韓大人,他不會同意的。”

她想說些什麼,又閉嘴了,不再理會這個隻知道信口開河的家夥。

韓檢義許久都沒說話。

也許他也意識到他剛剛的提議多少是有點天真了。

清酒揪着地上的草尖尖,也有些煩。

她确實從來沒有想過。韓檢義口中的那個可能性。

在十二歲之前,她擁有的,隻有母親。

在十二歲之後,又多了一個韓檢義。

清酒有想過。要是她嫁了人,或是對方娶了妻,她們之間這樣的含糊的關系勢必要斷掉。

倘若真的到那一天,她應該會非常的……寂寞。

雖然那是遲早的事。

但今日有些事被韓檢義挑出來說了,在那寂寞之中,好像又多了一些什麼。

清酒心裡悶悶的。

她有點不想在這兒呆着了。不如早點回家……

清酒收了單子,正打算起身告辭,就聽見韓檢義又開口了:“那要是,我爹他同意了呢?”

她一怔。

“我……我會讓他同意的。”韓檢義看着她,眼神裡有種堅定,又有點害燥,說着這些事的時候,耳根都紅了。

“要是這事能成,我就找個好時候,去拜訪拜訪伯母,把……”

他的意思是,把親事訂下來。

可被求娶的那個到現在還一直沉默着。

良久,才說出一句:“不可能。”

“哪有什麼不可能。”

話趕話的,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韓檢義後知後覺的以為,說不定是清酒壓根沒相中他,不樂意呢?

但事情都這樣了,也不差别的了。

他就厚着臉皮,耍賴一般的抓着心上人的衣袖,搖了搖,又搖了搖。

“好姑娘,”他小聲說,“你就嫁了我吧。”

桂樹下安靜片刻。

清酒站起來。

地上的草都快被拽秃了。

“随你。”她道。

***

清酒其實心裡明白。

她那天答應了,但也并不會有任何改變。

韓大人是清河縣裡唯一的官兒。是這兒地位最高的大人。

同時也是獨斷的、并不會因為自家兒子的懇求而放軟态度的強硬長輩。

她那天隻是哄着韓檢義罷了。

縱然這其中也有那麼幾分真心……可那又有什麼用呢?

隻是,令清酒沒想到的是,半個月後,韓檢義又來找她了。

他看上去不太好,額上有道新添的疤痕。還牽上了那匹清酒已許久未見的小馬——現在已經是一匹高高大大、健壯有力的好馬了。

山楂看起來還是和從前一樣。認出了清酒的氣味後,馬腦袋湊過來,似乎是想舔一舔她的頭發。

清酒後退一步,躲開了這頭不禮貌的馬。山楂被另一人緊緊的拉住脖子上的缰繩,過不來,不滿的原地跺了下步子。

“我要走了。”韓檢義說。

他說他在家裡遊手好閑太久,如今十九了,也是時候該接過父親的擔子。又說韓父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事兒,并沒有說不同意,隻是說讓他先立業,再成家。

這幾天就是在等朝廷那邊下來的、讓他承襲轉運使這個頭銜的令書。

現在等到了,就該出發了。

年輕的,剛上任的轉運使,按規矩是要前往其他州市,至少任職兩年,才能返鄉。

和韓檢義一樣的、其他縣的同僚們,早早的在清河縣外那條寬闊的官道上等着了。在韓父的壓制下,就連今天這一趟,也是韓檢義左托右請,懇請同僚們稍等片刻,才空出來的時間。

交代完該說的話,他就得和其他官員們前往遙遠的江南。

誰知道這些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清酒沒有疑問,她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她看着韓檢義額角那道被砸出來的傷,很快又移開目光。

“我……”韓檢義張了張口。他在衡量他這時候能說出口的話。

“如果我回來了,你還沒有嫁給旁的人。”他低聲道,“我要辦一場最熱鬧的婚禮……拿到請帖的人都會高高興興的來參加。我要這清河縣裡所有的人,都羨慕你。”

又說,“如果你娘說……那你就另找個好人家吧。”

他的眼神裡有些難過,盯着地面,還是堅持說完了,“不要耽誤了你。那天的話,你就當我是在說胡話騙你的。是我對不住你。”

清酒始終沉默。

不會的。娘說過,她可以不嫁人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早已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她還是突然感到一種悲哀。

對當初輕易答應了對方、卻無力改變一切的自己的悲哀。

她隻能說:“我會等你。”

韓檢義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至少在得了這句準話後,他表現的很高興。

他牽着那匹棗紅色的馬,笑着朝清酒揮揮手,轉身漸漸消失在了巷子那頭。

一如多年前,清酒還能坐在桂樹上賞月時,牽着棗紅色小馬晃晃悠悠走來的那個少年。

清酒在初秋的小巷裡站了片刻,也回去了。

沒關系。

她想。

她還有很多時間,去驗證這個能否達成的約定。

小酒坊在換了一任主人後,生意仍經營得不溫不火。

三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但也有一些東西是沒變的。

清酒确實一直沒有嫁人。她成了這十裡八鄉有名的怪人。

将近一千個日夜過去,她沒有得到過韓檢義的任何消息。

那位韓大人,實在看不上她。清酒知道這一點。她自然也明白,對方并不會如此好心的告訴她任何消息。

但她能等。

其實也不能說是在等。

清酒想,她總還是要生活的。她隻是在過自己的日子,又怎麼談得上什麼等不等呢?她本來就打算一個人過下去,至于為什麼會想知道那個人的消息……

隻是因為……她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無論結果如何。

隻是這樣而已。

可是,直到溫氏去年因為一場疫病去世,直到清酒變成一個十八歲的大姑娘,直到那顆老樹終于還是活到了頭,在某一年冬日被積雪給壓斷了……

清酒經營着酒館,自溫氏去世後,再也沒有笑過。隻是偶爾會想起小時候的事兒,再極少極少的,偷偷去韓府門前看看。

韓檢義一直沒回來。

當初說好的任職兩年,早就遠遠超過了這個期限。

再一次得到關于他的消息,就是那荒謬的死訊。

哪怕是得知了自家兒子喜歡上一個農女,也一直沒有和清酒見過面的韓家大人,那一天坐在莊嚴的高堂上,撫摸着手邊一具漆黑的、沉重的棺木。

他說,因為高額的賦稅和有價無市的糧食,江南興起了叛亂。那一年在五洲任職的官員,都被憤怒的叛軍殺掉了。

就連那匹漂亮的、忠心耿耿的棗紅色小馬,興許也早已經變成了鍋裡烹煮的肉湯。

“我這孩兒,雖然從小頑劣,”韓大人臉上沒什麼表情。但他撫着棺木的動作又顯得很是溫情。“他或許沒什麼大出息,但是個正直的孩子。”

那是他唯一的孩子。他和他早逝的發妻留下的唯一的血脈。

又怎麼會不在乎呢?他太重視他了,也太着急了。所以在韓檢義提出想和這個一無是處的民間女子成婚時,韓大人才感到難以接受。

他近乎逼迫的提出那個要求。可事實上,就算韓檢義真的順利履職回來,他也不會讓兒子娶這樣一個對他沒有任何幫助的女人。

清酒跪在下方,擡頭便是那具棺椁。

她什麼也聽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呢?

她想。

是誰被裝進這個四四方方的、醜陋的木盒子裡了?

她好像聽到那棺椁裡有人在喊她。用窘迫的、苦惱的、又有些天真的聲音,帶着點還不太成熟的少年心性。像那天在樹下拉着她的衣擺耍賴一樣的,說,抱歉啊,他又食言了。

用給她讀過故事的好聽的聲音。

“他是個好孩子。是我不該逼他。”韓大人木然道,“回想起我兒最後的請求,我這個做父親的,也沒有為他做到。我也不逼你,隻問一句,你如今是願,還是不願?”

清酒一陣恍然。

她想起溫氏那天晚上對她說過的話。娘說,無論如何,她的快樂最重要。

可是,可是。

她的快樂。

有一半,因為疫病,被埋在了地底。

而另一半,也在那具不大不小的棺椁裡了。

良久,清酒才俯身叩首,輕聲道:“民女……願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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