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阮慢條斯理将紙張撕碎成條,踏着紙屑繼續走。
每棟樓都上了鎖,謝阮環視一圈,目光定在最右側的宿舍樓,提腳而去。
他走到半途,四周很快彌漫像幹冰化成的大霧,凝聚成團,似乎刻意阻攔他的去路。
大風天起霧,實在像小孩子才會玩的把戲。
霧中起伏窸窸窣窣悶響。
仿佛野獸低低的咆哮。
無頭屍體的影子重疊着塞滿霧氣,惡狼撲食般沖上來。
謝阮一腳踹開其中的屍體,抽出砍刀,砍鋒從祂腹部直切下去,噴湧出腥濃的綠液。
濺射,血液碎肉在空中碰撞,撒了滿地的沉郁顔色,謝阮像道涼雨,筆直地切進這顔色之中,避無可避地沾染。
綠血從他的耳廓裡溢流,慢慢滴落到衣襟上 。
校園中碎屍橫陳。
一隻手攪弄起漩渦,直直抓向謝阮喉間,勢必要把他的喉嚨管血淋淋撕扯出來。
謝阮偏過頭,扣住這隻突襲的手,砍刀鋒銳,寒光頓閃,斬斷其中血肉,又猛地碰到鋼筋鐵石似的,登時彈飛。
往前一拉,居然就是條慘白的手臂,沒有更多的軀幹。
再輕輕一眨眼,手臂不翼而飛,砍刀還穩穩當當握在掌中。
餘光則多出道淡藍色的身影,女人面容嬌豔,在大霧中迷迷蒙蒙。
謝阮挺止住腳步,臉上終于露出點玩味的冷笑。
小小一個副本,有兩個實驗體。
看來那人察覺到他的痕迹,恨不得把他弄死在小世界内。
正巧,免得去挨個找突破口了。
系統公司違規窺探小世界,隻能依靠實驗體。
想要監視,最基本的就是藏好自身。那人膽敢把自己擺到明面上,要麼是過于急迫,要麼是勝券在握。
謝阮轉動手腕,砍刀倒映出雪光,他走向女鬼,腳步沉穩。
“V,”謝阮輕聲道,“你也是通關内容之一嗎?”
V面無表情看他。
“我說二位,大半夜的考慮下睡覺的群衆,不要吵好嗎?”背後傳來懶洋洋的嗓音,“明天我工作還有好多呢!”
一點明亮的火光照進霧氣,女鬼那兩顆眼珠僵硬地轉了圈,似乎有點忌憚,隐至大霧後。
謝阮回頭,夏诏站他不遠處,披件羽絨服,手裡舉着根蠟燭,頭發淩亂,仿佛真的被吵醒,才從床上爬起來。
“哎喲,小謝兄弟,跑學校來幹什麼?”他快步走近,嘴裡嘟嚷,“幸好我幸運值多,買了根驅鬼燭。你得謝……”
說到這兒夏诏看清謝阮一身血,頓時收聲,後話堵在嗓子眼。
“你……”他驚疑不定。
謝阮抹了把臉:“别廢話,我來找你就兩件事。”
他眉眼帶着先前未曾有過的陰涼:“我到主世界還需要多久?秦褚他們計劃的内容是什麼?”
校長專門宿舍燈光重新亮起,夏诏摁下插線闆開關,烤火爐的熱氣攀爬到小腿上。他抻手烤火,看眼旁邊坐得筆直的青年。
“嗐,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融合意識了,”夏诏攤攤手,“我還挺喜歡之前那個你的,要不我給你做個容器,你另外将就住下?”
謝阮瞥他:“我現在活動時間有限,沒功夫聽你插科打诨。”
夏诏哎喲道:“看吧,冷冰冰的,活該你長副人畜無害樣娶不到媳婦。不過秦褚好像對你有點意思,他長得還挺帥,你要不試試?我……”
他脖頸一片冰涼,砍刀的刀鋒架在頸側,再近一分就能見血。
夏诏跟這人打交道多年,知道對方真能不顧情誼砍斷他腦袋,十足的瘋子,殘暴得很,于是忙拐到正經話題上:“想到主界很簡單,把小世界遊戲副本走完就可以。”
謝阮冷淡收刀:“副本數量呢?”
夏诏呼口氣,突然非常想念那個乖巧的小謝兄弟,老老實實道:“至少都走十個。”
“太久了,”謝阮說,“我最多給你十天。”
夏诏心累:“你這純粹要我老命啊!十五天行嗎?”
謝阮:“我的盟友不能是廢人,方法遠比困難多。”
夏诏瞪他:“行,你厲害,你最強,你倒給我個法子。”
橘紅的暖光跳躍至謝阮眼中,染得虹膜绯豔。他靜靜看着夏诏,一言不發。
夏诏卻心頭一跳,不詳的預感噌噌地向上冒。
果然,青年的話恨不得炸得他滿腦子哀鴻遍野。
“找機會殺掉宿主或者原世界主角。”謝阮道。
瘋子能提供什麼好建議?!就不該多這個嘴!
夏诏怒喝:“這樣的後果你能承擔嗎?”他霍然站直身,“殺了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會導緻小世界崩塌,整個數據庫被牽連導緻漏洞頻出。你做事情能不能穩重些?”
“别像個老輩人對我指手畫腳,”謝阮語氣淡然,“數據庫自動修複能力很強,恢複漏洞最多需要幾分鐘。你隻是對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産生了情感。”
他似有所思地嗤笑:“毫無意義。”
夏诏道:“那你姐姐呢?”
謝阮神色一凝。
夏诏:“你姐姐,那個和你一起長大的姐姐,也在這裡。她和這個世界命脈相連。你要毀掉小世界,那就等于親手殺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