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的腳印被新雪覆蓋。
“嚓,嚓,嚓,嚓……”
所有人頓住身形。
這次不隻有謝阮和甯軟軟能夠清晰發覺,還包括其他隊友。
那是鏟雪時會有的獨特聲響,從頭頂的墓地傳下來,像棺材裡的屍體掘墓而出,朝夜空伸起青白枯瘦的手臂。
深更半夜,誰會在村莊外的墓地鏟雪?
兩種聲音混雜交融,謝阮皺起眉毛,手心冷汗浸濕兜中道具。
砰咚!
土坎俯沖下條纖長黑影,單手拎了把帶鏽鐵鏟,鏟尖紮進雪地裡。
這突如其來的墜落吓得祁傲啊啊大叫:“鬼啊!!!!!”
黑影甩了甩頭,摘下帽子側過身來,臉上的大墨鏡遮擋半張臉。
“唉唷,好巧啊!”夏诏拔出鐵鏟揮動,“你們都在?”
祁傲眼睛發紅破口大罵:“他媽的你什麼毛病?大半夜跑這裡挖墓。”
雖然不合時宜,但謝阮有點想笑。
祁傲很少有這副鮮活的姿态,倒顯得沒那麼npc了。
“我還沒批判你們半夜來打盜洞呢!”夏诏擡起下巴指指洞道,“哦喲,真不夠意思,幾人出來找線索直接跳過我,抱團孤立,霸淩啊。”
謝阮:“你沒說要一起來啊?”
夏诏:“天地良心,小謝兄弟,我也沒說不一起來啊,你連問都不問。”他捂住胸口沉痛不已,看得人想對他報以老拳。
背後尚且有隻鬼緊跟不放,謝阮沒心情和夏诏鬥嘴,擡腳向外繼續走:“都回去休息。”
夏诏“喂”道:“小謝兄弟。”
謝阮不耐煩看他:“幹什麼?”
夏诏手指頭頂的墓群,唇角帶笑:“當心天上掉免費玩具。”
“我……”謝阮話還沒說完,腳邊訇然砸落巨物,漫開白茫茫的雪霧,秦褚一把拉過他倒退至洞邊。
那像是個衣衫褴褛的死物,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宛若煎蛋僵直倒炕在雪裡。
一語成谶。
死物死得似乎不是很透,肢體關節咔咔作響,肘部蓦然拐立而起,每根骨髓舒展地活動,随後祂悠然自得地直立站穩。
頸部之上,空空如也。
沒有頭。
這是具重活過來的無頭屍。
做完拉伸運動,祂仿佛被摁下暫停鍵,卡在原地,呆呆地站着。
沒人敢輕舉妄動,也沒人敢低語,生怕驚動屍體,四下格外安靜,唯獨能聞見風吹雪落聲。
寂靜之中,一陣輕微的拱土輕響密密麻麻此起彼伏環繞,無邊無際。
謝阮僵硬地扭轉脖子望向土坎上的墓群,數不清的無頭屍體伸展四肢,拍掉衣服裂縫中的灰塵雪泥,埋頭凝視他們這群活着的不速之客。
“ 哎呀呀,我們這是進了人家的派對了吧!怎麼這麼多!五湖四海的朋友來相聚?”夏诏誇張地跳開一步,“看這架勢要邀我們跳場華爾茲?”
謝阮望着排山倒海的屍潮,喃喃道:“神棍先生,勞煩閉個嘴。”
這種場景适合開玩笑嗎?
“跑!”秦褚一喝,衆人登時反應過來,扭身就沖進雪霧内。
屍體們發出無聲的怒吼,身姿矯健連跑帶爬地追趕。
積雪太厚了,他們跑起來像被種在地裡的蘿蔔,一定要格外用力才能拔出腿來。
“村莊在西南方向,全部朝西南方向走。”謝阮雙手拱成喇叭高喊,“别跑錯了!”
大雪,屍潮,一旦跑錯方向必死無疑,不被屍體分食也會被冷死。
謝阮剛跑出幾步,腰身驟然一緊。
“小心。”
是秦褚的聲音。
謝阮回頭瞥了一眼,某個無頭屍體倒栽在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尖銳指骨狂抓瘋撓。倘若祂身下真的有個人,必然已經頭破血流,腸子心肺撒一地了。
謝阮後知後覺的毛骨悚然。
他們跑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每個人的生命值和精神力都在穩步下降,偶爾被抓住了一個,也能及時救下來。
屍體的戰鬥力并沒有多高,問題在于數量過多,正面直對會糾纏到精疲力盡。
謝阮疲倦地擡頭遙望前方。
村莊的影子似乎是鏡花水月,海市蜃樓,分明能看見村莊的稀拉燈火,卻怎麼也到達不了。
隻有無盡的雪,無盡的奔跑,無盡的恐懼慌亂。
“村長之前說,雪大,出了村,就找不到回去的路。”秦褚沉聲提醒。
原來是這個意思。
謝阮咬了咬後槽牙,啞聲道:“對不起。 ”
如果不是他提議到墓地群找線索,同行的夥伴就不會遇到無頭屍潮。
現在他們到底該怎麼辦?
“錯,你的決定正确,”秦褚說,“想要破副本,一定要來古墓找信息。”
“這些墓地的主人,有個共同點,祂們沒有頭部,所以很有可能與村莊的祭祀存在某種關系,隻要把關系理清,就可以通關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