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祂，謝阮更怕摔個半身不遂。

他快速按亮所有報站燈，挑了死角屈身壓低重心。

“咚咚咚咚……”

頂端持續不斷地哀嚎，電梯劇烈抖動近乎到站不穩的地步。

腳底飄陣刺啦裂帛聲，謝阮手指觸感冰涼，鏽渣落在他鼻翼兩側，到處彌漫鐵腥味。

電梯速度出乎意料放緩，慢慢恢複到原速度，搖晃幅度也降至最低。

他偏頭與秦褚四目相對，對方也察覺到變化，眸色濃郁沉重。

周圍的重鐵削磨溶解，生出紅鏽，碎屑旋飄，牆壁越來越單薄，脆得仿若張紙。

謝阮如履薄冰挪探開幾步，餘光卻瞥見隻玻璃珠大小的眼球，血絲蛛網般蔓眼到眼角，不知道怎麼卡在電梯廂和電梯井中間的，正扒開電梯門夾縫，陰險惡毒地轉動向裡窺探。

頭頂錘擊猛然消聲。

謝阮捅了捅正站在離他半米不到位置的秦褚：“門外有怪物。”

秦褚沒搭話，餘光瞥着電梯樓層數，謝阮順他目光望過去。

4樓。

3樓。

……謝阮登時明白哪裡不對。

按照之前電梯降落的速度，不可能才下降一兩層樓，地下車庫最深是負二樓。常理來說他們早就該到底了。

但是樓層依舊在往下降，沒有循環。他們現在不在之前那重世界。

這裡是，第五重世界。電梯是第四重和第五重的聯系通道。

謝阮頭皮發麻汗毛倒立，雞皮疙瘩密密麻麻立起。

到底有多少重世界！

縫中眼珠滴溜溜上下跳躍，似乎沒發現有人，也不知道在醞釀什麼情緒，停頓在那裡。

1樓。

謝阮警惕盯着那隻眼珠，眼球似乎受到刺激，瞳孔吊縮成條細線，随後啪叽爆炸，墨綠濃漿從角膜噴湧而出，腥臭味頓時充斥整個電梯廂。

“嘔。”謝阮偏過頭沒忍住幹吐，秦褚擡手捂住他的嘴，掌心接觸唇瓣那瞬，卻微微顫抖了下。

有點冰，謝阮心想道，還有點獨特冷香。他之前被這位捂過好幾次，倒是沒怎麼注意過。

見他重新安靜如雞，秦褚放開手，指了指牆壁，讓謝阮附耳傾聽。

謝阮心領神會，等秦褚讓開身挪位置。

誰知青年定定垂眼瞧他，哪有半分讓位的意思。

謝阮索性擠過去，躬身貼耳細聽。

那是種很奇怪，稱得上詭異的狂嘯。

混雜骨骼折斷的喀嗒與咀嚼聲。

有怪物在電梯外面。

“叮。”

謝阮回神直起身，仰頭一望，屏幕大刺刺擺“-2”紅字。

地下停車場。

電梯門鏽迹斑駁，嘎嘎吱吱張開，像是巨獸的深淵巨口。

然而外面有什麼東西，尚未可知。

謝阮正欲向外查看，秦褚撈過他胳膊肩胛，把人推進身後角落，打開手機相機模式照停車場情形。

轉幾輪下來，攝像頭内沒鬼怪，而是四個人。兩男兩女，看起來年紀很輕，應該在找線索，又不敢分散過遠落單，所以走動範圍小。

“保持警惕。”秦褚低聲對謝阮道。

這個副本裡的怪物會進行僞裝，比如第四重世界假扮“謝阮”的脫皮人。

謝阮應聲：“先接觸他們試試。”

二人小心走出電梯廂，恰好撞上其中個男人遊過來。

“我草，你們是誰！”黑燈瞎火冒出人堪比鬼片的上演，男人吓一大跳，響亮地叫罵，“你們是主辦方嗎？這裡是哪裡兒？知不知道爺是誰，出去打聽打聽爺的名号，不然明天讓你們橫死街頭！”

謝阮無辜至極，剛打算開口說話，對方又扯起嗓子罵罵咧咧：“快把我們放了！”

“……”

一束強光打在男人臉上，秦褚打開手機的電筒模式，照亮男人模樣。

這人腦袋毛發蔫黃，不知道是祖傳還是染色的，粗眉厚唇圓臉，地下車場寒意浸骨，他隻套個帶字母短袖和襯衣，短褲下支出兩條小腿，腿上紋身圖案複雜，謝阮瞅幾秒沒瞅出是個啥。

“你有病啊！”男人被燈光激得舉胳膊遮擋眼睛。

秦褚慢條斯理移開光線：“看不見。”

“張哥，怎麼了？”另外幾人注意到動靜，緊張地跑這邊聚攏。

那名叫“張哥”的黃毛憤懑抹把臉：“他們兩個鬼鬼祟祟從電梯出來，肯定是主辦方。”

謝阮奇道：“從電梯出來就是主辦方？潑髒水也得講道理吧。”

一個戴眼鏡的女孩小聲道：“我們嘗試過坐電梯，但顯示故障，根本打不開。”

謝阮心中微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