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碎石多,謝阮腳底一絆,滾進草叢裡,坡度角大,他骨碌碌翻騰到底,旁邊流條汩汩的小溪,從橋底穿繞,末入遠處。
保安身體壯實,手腳很長,不過一兩分鐘便追來。
謝阮崴了腳,跑不快,他咬牙爬起拖腿,單腳跳着朝深處躲。
保安幾步追上他,揚起手中斧頭劈下來,謝阮斜過身,斧刃堪堪擦過,斬裂他腳底的雜草。
謝阮驚魂未定,一邊躲避一邊策劃逃跑路線。
硬碰硬肯定不行,對方最弱的小啰啰都能把自己揍得就地升天。拼體力?但腳受傷,大概逃不掉。等救援存活概率更小,如今隊友自身難保。
他膝彎被人狠狠踹一腳,頓時撲倒在地,頭頂寒光一閃,長刀瞬落。
謝阮就地一滾,校服衣角卻被固住,撕裂成兩半。
黑袍從懷裡抖飛。
謝阮看清黑袍,思路近乎立馬清明。
校長聘請保安,于情于理都是保安的上司,保安必須聽校長的話行事,而黑袍是校長的。
如果他穿上黑袍,可能保安會把他和校長聯系起來,賭一把尚且有生還可能。
謝阮手掌翻動,在下個武器襲擊來時,一攏一套,黑袍馬馬虎虎地穿上身。
斧頭長刀近在咫尺,他皺眉閉眼。
沒有爆發任何痛覺。
謝阮先睜開左眼,偷偷摸摸瞄了瞄,保安們動作僵直,腦袋稍歪,似乎在打量他,然後很快收回武器,四下散開,将他視作隐形人。
劫後餘生,謝阮背後徹底濕透,他大口大口喘氣,扶腿瘸拐地往馬路走。
不知道其他人逃到哪裡去了。
謝阮費勁回到馬路,疼得吸口冷氣,他打開全景模式,卻唯能聽見急促喘息聲和腳步聲,根本看不清周圍建築。
他張望片刻,揣測秦褚他們會擇哪條路跑。
手機能用就好了。
謝阮心頭猛震。
前面秦褚借他手機留了幾個字,難道是應對危急情況的?
他摁亮手機屏幕。
沒記錯畫面的話,他打字時用的備忘錄。
謝阮忙點進備忘錄,最頂端果不其然多了條記錄信息。
【跑散,穿黑袍回宿舍,勿憂。】
謝阮沒料到秦褚将這步也算在了計劃裡。
黑袍居然也是秦褚故意留給自己的,他早就猜到校長的黑袍能讓保安停止攻擊。
謝阮原本還以為秦褚拿他當移動衣架。
他一時心頭五味雜陳。
大佬就是大佬啊,站得高看得遠。
謝阮痛定思痛,決定以後再見到大佬時,一定按捺住蛐蛐他的心思。
宿主生命危險警報沒響,暫且安全,秦褚護着,想來出不了大問題。
謝阮聽從大佬意見,保持傷員的自覺性,慢慢吞吞朝寝室趕路,途中遇見的保安對他視若無物,謝阮隐隐中有種獲取隐身能力的爽感。
艱難到達寝室樓,天空顔色幾乎忽的改變,從深沉濃郁的黑夜,退至淺深藍交織,殘陽墜至高樓底端,蕭瑟又瑰麗。
謝阮癱坐在寝室樓大門前,看眼手機,6:51。
還有九分鐘。
他兩手交握抵住額頭。
秦褚他們,一定一定要逃出來。
仿佛有永恒那麼長。
地面鋪滿枯黃毛絨的蔫草,銀色巨月嵌在頭頂,月光傾倒而下,冰雪肆意。再一瞬月落日升,陽光灼眼,河流解封,野草瘋長。
整個世界隻有他一個人。
隻留他一個人。
“謝阮,謝阮?”
胳膊被人晃了晃。
謝阮迷迷瞪瞪擡眼,甯軟軟正隔得很近看他,秦褚和祁傲站在她後面。
“你們回來了!”謝阮蹭地站起身,他沒想到自己居然坐在門口睡着了,他摁亮手機看眼時間,“沒受傷吧。”
6:58。
“沒有,”甯軟軟眼圈泛紅,“吓死我了,差點就被抓住,多虧秦褚身手好。”
她衣服幹幹淨淨,謝阮沒看出驚吓在哪兒,反觀祁傲滿臉灰沉,手背擦傷,看起來可能更刺激些。
“秦哥厲害。”謝阮這次是真心的。
秦褚盯着他亮晶晶的雙眼,别開視線:“先上樓,馬上關門了。”
謝阮脫下黑袍,籠罩在甯軟軟頭頂,以防被寝室阿姨喊住問話。
臨時開會地點選在謝阮寝室,幾人膽戰心驚逃亡五十多分鐘,臉上都露出疲态,沒精打采坐在凳子上。
“其實今天的線索很明顯,”秦褚說,“我們隻需要拆解一個問題,校長變成怪物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