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樓頂女兒牆上,看着路燈一盞盞依次亮起,蔓延向遠方,最終隐沒在視野中。耳膜被風吹得生疼,嗡鳴怪叫,而霓虹燈浸潤整座城市。
衣袂翻騰,謝阮從懷裡搜出卷紙,他眼簾低垂,凝視紙上的圖案,右手把玩打火機,慢悠悠籲歌,大拇指下扣,火苗從火嘴擁擠上竄,撕咬紙張一角。
細煙在空中擴散,連帶黑褐的灰燼飄旋紛飛。
“我記得你以前見到我,都會遠遠地行禮。”他聽見自己這麼說,“今天忘了嗎?”
平淡得可怖的語氣,像是台機器。
謝阮确定這個人不是他,他雖然很想裝成這副高冷樣,但經常半途而廢。絕不會如此自然而慵懶地表現得這麼有逼格。
“它……在實驗室,就差最後一步。”身後的人緊張道,“需要數據。”
“多少?”'謝阮'問。
“龐大到整個信息庫。”
'謝阮'沉默,伸手松開燒得隻剩邊緣的紙屑,大風卷過,很快攜帶紙屑飛離。
他拍了拍袖口:“所以你打我的主意?”
“是您啟動這個項目,必須……”那人低聲說,“您必須為此做出犧牲。”
高樓大廈流動銀白輪廓燈,遠望去,城市是片月光下的海洋,起伏湧動,安靜,認真聽,又鬧得喧嚣,似浪花拍打黑岩,轟起無數白沫。
“真是難為你想到'犧牲'這麼偉大的詞,”'謝阮'故作歎息,“巧舌如簧,搖唇鼓舌,你暗地做的事,實在讓我意外。沒想到你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夜色中咔哒脆響,謝阮心下一緊。
那是槍支安全栓打開的聲音。
但'謝阮'沒有回頭,安靜欣賞夜景,甚至輕晃雙腿,悠然自得。
槍口冰冷堅硬,抵在他的後腦勺。
“對不起,”那人說,“我沒有辦法,隻能這麼做。”
“你以為僅憑這個,就能夠殺死我嗎?”'謝阮'看也不看,反手握住槍身,微微側過頭,幾乎是貼着那人的耳邊低語。
“還是說,你笃定我會心甘情願。”
“砰。”
謝阮瞬間坐直,呼吸急促,心髒跳得飛快,衣服後背被冷汗打濕透了。
額頭疼得厲害,秦褚蹲在他旁邊,手裡是碎裂的校服衣角。
“怎麼了?”謝阮起身舉手抹了把頭,手指觸及裹厚的碎布條,這才驚覺頭破血流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