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克拉克，你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小記者“呃？”了一聲，慢了半拍才回過頭來，像是上課開小差被老師點到名字的學生。

奧爾森早已經習慣了這位反應有些遲鈍同事。他并沒有特别在意，半開玩笑地提醒對方：“你最好别讓佩裡老大看見你發呆，否則你就得好好為自己的獎金祈禱了！”

笨手笨腳的克拉克·肯特趕緊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再頻頻走神，然後認真地開始了工作。

今天是星期一，他們有好多事要忙。

雖然目前庫拉還在睡夢中，應該不會折騰出像是魔法煙花一類的東西來，但是克拉克依舊有些擔心。

昨天晚上的時候，他抽空回了一趟老家，和自己的父母繼續之前關于“留宿外星小孩”——不，是讨論一下有關“留宿年幼的魔法師”的話題。

“唔，一位小魔法師？那也不壞。”瑪莎笑着說。

對她而言，無論那個要來借宿的男孩究竟是外星人還是魔法師，其實并沒有很大的差别。

隻是克拉克可能會有一些失望吧，他太孤獨了。

要是能夠找到他的母星在地球上留下的其他痕迹就好了······她有些思維發散地想着。

一旁的喬納森·肯特沒有壓抑自己的好奇心，問道：“你和他在一起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吧，你覺得他是個怎麼樣的孩子？”

克拉克稍微思考了一會兒。

然後他斟酌着回答：“他可能稍微有些任性、有些喜怒無常——但總的來說，我覺得他本性不壞。”

确實，庫拉完全算不上傳統意義上的“好孩子”。他喜歡發脾氣、行事也毫無顧忌，有時候······稍微有些讓人頭疼。

上次在他回了一趟老家的時間裡，公寓的地闆和牆面已經被各種奇奇怪怪的材料繪制的詭異魔法陣來了一次免費翻修，弄出來的怪物還讓小記者賠上了一套西裝和一支表。

可能還有房東的好感······雖然克拉克不是很确定這樣東西是否真的存在過。

然後在星期天，也就是昨天，這位小魔法師又打碎了他公寓裡的煙霧報警器。克拉克花了挺大功夫才托人把它重新修好，然後再出門去把鬧脾氣的男孩和陪在他身邊的狗狗領回家。

唔，這樣看來，庫拉還是很能惹事的那種孩子······

不過，即便如此，克拉克也相信，庫拉絕對不是什麼惡棍。

那個男孩隻是不知道該如何與别人交流、不清楚要怎麼運用自己的力量罷了。

世界上沒有人有資格用自己認為正确的“道理”去“扳正”别人的思想和行為方式，但是庫拉還是需要有人來引導他合理運用自己的力量。

克拉克認為，既然自己遇到了庫拉，那麼自己就有義務防止一個本性不壞的孩子誤入歧途，同樣也是為了避免這個孩子最後反而被自己的力量所傷害。

他的養父母顯然也很願意在自己的兒子忙着報社的工作時，幫忙照顧一下庫拉。

瑪莎笑着問：“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多做一些小孩子會喜歡的蘋果派？”

“當然，”克拉克笑了，“沒有誰能說不喜歡您的蘋果派。”

······

庫拉做了一個非常普通的夢。

在夢裡有一位溫柔女性，輕輕撫摸着自己的頭頂。

她有着黑色的、如同瀑布一般的彎曲長發，每一根發絲都因為魔法的能量而泛着紫色的光澤。

庫拉看不清她的面容。

庫拉知道自己在做夢。

夢中的庫拉輕輕地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抓着她的衣服搖了搖：“媽媽，我想去看星星。”

動作沒有什麼力氣，是因為還在生病吧。

庫拉小時候一直體弱多病——除了颠沛流離的生活之外，血脈中過分強大的魔法能量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他好幾次病得快要死了，但是最終都活了下來。

庫拉不想死——即使這意味着痛苦的苟且偷生，他依舊不想死。

所以，他會努力撐過疾病的侵襲。

有一次庫拉的病情前所未有的嚴重，天空又無情地下起了暴雨。庫拉的母親麗莎同樣虛弱，她抱着庫拉跌近水坑裡，絕望中對着天空聲嘶力竭地呼喊，卻沒有得到回應。

天空永遠那麼遙遠。

幸運的是，庫拉和母親獲得了一位老者的庇護，得到了一份難能可貴的安甯。

那天晚上，他喝了些藥，對麗莎說他覺得自己好多了，說他想要出去走走、看看星星。

“好啊，媽媽帶你去看星星。”

夢中的母親溫柔地拉住自己的小爪子摩挲着。

庫拉甚至能感覺到她暖呼呼的掌心。

于是，他們就來到林地中比較開闊的地方，互相依偎着，擡頭仰望天空中的星河。

麗莎牽着他的手。

真是一個看星星的好天氣呢。

隻有他們兩個人，還有天上的星星。

沒有下雨，沒有打雷，沒有烏雲遮擋。

沒有兇巴巴的村民。

······

······沒有龍。

庫拉的手指抽搐了一下，眼睛突然睜開。

他緊緊攥住被子，翻身坐了起來。

看着不熟悉的房間布置，惡法師的腦海裡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然後他迅速意識到自己前天莫名來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現在正睡在冤大頭（？）讓出的床鋪當中。

他臉上殘留着剛睡醒的迷茫，伸出手臂在空氣中一劃，窗簾“自動”打開了。

沒有了遮擋，陽光直直射進惡法師的瞳孔之中，刺得他幾乎要掉眼淚。

為了防止被光灼傷視力，庫拉将左手臂擋在眼前，緊緊閉上了眼。同時，他的右手捏緊、在空中一劃，窗簾又嚴嚴實實地拉上了。

房間重新暗了下來。

“真是······愚蠢的夢。”

克魯斯現在心情有些低落。

昨天晚上因為太過興奮，沒有睡好，早上就因為遲到被罰站了一會兒。

但這完全不會影響他的雀躍，他一到課間就迫不及待地夥伴們分享自己昨天的傳奇經曆，和他們講了自己為了那次史詩級會面所作的準備，還有那塊吓人的、足足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好吧可能買有那麼大，但是依舊大的吓人的廣告牌，還有全篇最出彩的部分、也就是超人的及時營救！

然而他的小夥伴們除了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激動，等到皮爾特那個煩人精問出“那你的簽名呢？”之後，氣氛就迅速冷了下來。

這有什麼辦法，克魯斯沒有要到簽名啊。

中午的時候，克魯斯一個人氣悶地跑到學校附近的小公園裡，一屁股坐到秋千上，沒精打采地晃來晃去。

他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本圈線本和一支圓珠筆。

這是他最喜歡的本子和筆，筆記本的封面上是超人的照片，“超人”的身上撒着閃光粉——但這不是全部，它是一本有3D感的筆記本，拿着它左右晃動，封面上的“超人”還會動呢。圓珠筆同樣印有超人的身姿，動作極具爆發力、沖擊力，似乎下一刻就要沖出圓珠筆的禁锢來到使用者身邊。

都是原本昨天想要在超人出現的時候，取出來請求他簽個名的。

沒有要到簽名确實有些可惜，不過他也不應該太貪心。

現在唯一讓他心懷不甘的，就是自己的夥伴們似乎并不相信自己的奇遇······

克魯斯下意識攥緊了筆記本。這時候，他身後傳來清越的聲音：

“你昨天真的被超人救了嗎？”

克魯斯猛地回頭，發現是自己的同學，拉娜——一個稍微有些腼腆的拉丁裔女孩。

“——當然！”

克魯斯興奮地從秋千上跳了下來，因為太過急切而差點摔倒。不過他沒有在意，激動地對拉娜說：“你相信我的吧？雖然我确實沒有要到簽名······但是遇到超人這件事是實實在在的！他還對我笑了呢！”

拉娜顯得有些猶豫：“唔，但是，在’禁區’遇到廣告牌掉下來這樣的事······”

“是有些危險，但是真的很值得耶！我本來以為自己來不及求救、這下子死定了，結果’刷——’的一下，超人就出現啦！廣告牌什麼的都是小事！你要是能看到的話——”

克魯斯幾乎要手舞足蹈起來，然而一旁又傳來了另一個男孩的聲音：“但是你沒有要到簽名啊，而且新聞裡也沒有報道這樣的事！”

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小孩松松散散地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體型偏瘦的女孩像一陣風一樣第一個跑了過來。是莫莉，克魯斯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莫莉跑到正在談話的兩人之間，對拉娜說道：“别聽克魯斯說大話了。他才不敢一個人去’禁區’呢。”

克魯斯有些憤憤，但是性格大膽爽快的莫莉也算是他的暗戀對象（雖然重要程度比不上超人），所以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證明自己沒有吹牛。

唉，果然我還是想要簽名啊······

心中悲歎的克魯斯目光越過無知的同伴們，滄桑地眺望遠處，卻突然發現了一團深紫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