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帝都明珠之譽的青陽九女公子。
公冶聰與青陽家長公子,青陽嬌的長兄是刎頸之交。當年公冶聰及冠,太傅親自登門,為長子求娶司徒之第九女。
兩家本已約定好,奈何先帝先下旨,為公冶聰與夏侯女公子賜婚。
太傅與司空找到先帝,說明此事,先帝聽後,以兩家未曾下聘,隻是口頭約定,而聖旨已下,不能收回為由,讓兩家就範。
為了彌補司空一樁婚事,先帝将青陽嬌賜婚給了夏侯女公子的長兄,襄侯夏侯淳。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先帝在提拔大将軍,大将軍的兒女年幼,他的胞姊德陽鄉君嫁夏侯氏,有兩子一女。
長子襄侯夏侯淳娶司空之女,長女夏侯安嫁太傅長子,次子夏侯熙,尚未及冠,但有兄姊先例,将來必定與世家女聯姻。
公冶家殺大将軍,自然不會放過他的姑侄姊妹,夏侯一家,均被斬殺,除了夏侯熙,趁着混亂逃走,糾集一批餘孽,刺殺太傅。
他糾集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與夏侯家聯姻的司空青陽氏。
“青陽兄死前,寫血書給兄長,希望他能看在從前相交一場的份上,放過自己的妹妹。兄長怎麼沒放過他們家?殺夏侯家的時候,就準許青陽嬌和夏侯淳和離,放了她一次,現在又讓放過第二次。”
公冶晏冷笑聲,“父親遇刺那天,兄長不在,誰知道是不是中了調虎離山的美人計.....”
“子樂。”郗元出聲打斷道。
公冶晏伸手,掐了下她的臉,“怕什麼,就是兄長站這兒,這話我也敢說。你總是這麼小心翼翼,哪兒學的?”
郗元拍開他的手,“宮中禮儀繁瑣,人多眼雜,行事說話,都需要謹慎,何況,伴君如伴虎。”
“老虎死了。”公冶晏毫不忌諱道,“現在沒有老虎了,你可以不用那麼小心翼翼。”
“是嗎?”郗元望着公冶晏,長舒口氣,原本端坐的身姿,也放松下來,“這話可是夫君自己說的,将來要怪我失禮,我可是不依的。”
“那自然不會。”
過了幾日,下人來禀,“公子,夫人,那位青陽夫人有孕了。”
正卧在榻上,翹腿看書的公冶晏‘噌’的下坐了起來,郗元一時愕然,手上一抖,打好的香篆坍塌。
“走,去見兄長。”
公冶晏站起身,起的太快,腰上劇烈一痛,他起身的動作戛然而止,扶着腰,僵在原地。郗元見狀,忙上前攙扶。
“夫君。”
公冶晏慢慢站直,整理好衣服,神情嚴肅對郗元道:“不能讓她們母子留下來。”
“可是兄長那邊?”
青陽嬌入府後不久,崔萱就找郗元過去,商議過她的事情,此事太傅并不知情,崔萱礙于公冶聰,不能直接告知太傅,希望郗元能夠禀明太傅。
郗元十分為難,崔萱不能告知太傅,難道她就能直接告密嗎?好在崔萱并沒有為難郗元,見她也顧慮公冶聰,也就作罷。
兩人未出閣時,與青陽嬌交好,舊友重逢,卻是這番光景。
崔萱又氣又憐,氣丈夫帶回的女子,身份尴尬,卻又不禁對青陽嬌心生憐憫。
司徒一死,青陽家漸漸衰落,夏侯家受大将軍牽連,已經被屠戮一空,她的丈夫與不足三歲的幼子,全部人頭落地。
兄長夥同夫弟夏侯熙刺殺太傅,也在被殺之列。
這亂世,生死不知,女子的榮辱,全系在父兄、丈夫。
兔死狐悲,感傷其類。
崔萱不忍苛待,與郗元商議後,暫時将她安置在偏房。
“夫君,斬草焉有不除根的道理,你既已經殺了她所有的親人,何必再将她留在身邊,這樣做,豈非在卧榻旁留下殺機。”
崔萱一改往常溫柔娴靜的模樣,追着公冶聰,從内室到了廊下,這一幕,讓來拜見兄嫂的公冶晏與郗元撞個正着。
四人俱是一愣。
公冶聰拂開崔萱拉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斥責道:“聒噪。”
既然已經撞見,崔萱索性也不再隐瞞,“妾并非要阻攔夫君納妾,隻是青陽嬌萬萬不可,夫君若是不殺,妾來做這個惡人。”
公冶聰一時愕然,“你敢!”
“就是夫君殺了妾、休了妾,妾也必須這麼做。不是為了妾,而是為了公冶家。”
“長嫂!”
崔萱的話說的太快,郗元根本來不及阻攔,她一聲‘長嫂’喊出聲,崔萱的話也已經脫口。
勸阻的話到嘴邊,成了不痛不癢一句,“有話坐下來好好商量。”
“二弟,伯黎,子敏要娶青陽嬌為側室,此事若是讓父親得知,那還了得,你們快幫我勸勸他。”
郗元見崔萱隻是在制止公冶聰娶青陽嬌,并未提起孩子的事情,猜測此事她或許還不知情,她看了一眼身旁公冶晏。
公冶晏徑直開口道:“兄長!你糊塗啊,你之前的殺伐果決去哪兒了?他們母子都不能留!你還要娶青陽嬌?”
“子樂!”公冶聰斥道,“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管。我都沒有管你的事情,你最好也不要幹涉我!”
公冶晏一時語塞。
“什麼母子?”崔萱聽出公冶晏話中之意,視線投向公冶聰,追問道:“夫君,什麼母子?你要娶她,是因為....”
崔萱眼前一黑,腳步踉跄,幸而身後侍女反應靈敏,攙住了她。她捂着胸口,半晌說不出話來。
氣氛一時凝重,郗元悄然打量着神色各異的衆人,這件事,隻怕不好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