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奕宸低頭看着個子隻起到自己胸口的瘦小少年。很難想象得到：

就是這樣的少年，如果沒有自己，他還會在幾年後那樣一個孤立無援的境地裡，迅速抽長身體、褪去所有幼稚天真，成為一個世俗的大人。

但現在有了自己在這裡，程天玮就再也不必面臨所有殘酷與苦痛，不必逼迫自己承擔自己本不該承擔的任何一切了。

——他會像其他同歲數的少年一樣，安然順遂地成長的。

衛奕宸在心底默默許下承諾。

照顧幫助程天玮的想法，從來沒有因為見到了真人而有絲毫減退的迹象，反而隐隐有愈演愈濃的趨勢。

理了理心緒，衛奕宸對身前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人開口問道：

“你接下來要做什麼？”

“我……”

程天玮心下一緊，他現在還沒有半點成為男神朋友的頭緒啊！

男神這是要下逐客令了嗎！

“我還沒想好。”程天玮苦惱地撥弄着自己的頭發。

“如果沒事情的話，要不要陪我去理發？”

衛奕宸勾了勾唇角，意有所指道：“我想好學生應該都會知道學校不允許染發的，所以我隻打算簡單地剪短頭發。”

“！！”

程天玮腦中蓦地炸開。

想想他剛才做了什麼蠢事？？頂着一頭紅色亂毛跟男神說他是好學生嗎？？！

他的心怎麼能那麼大！

程天玮很想趕緊從衛奕宸眼皮底下溜掉，但他又舍不得這送上門來的好♂朋♂友培養時間，再加上他确實想要改變自己在衛奕宸眼裡的形象，他最後便漲紅着“厚臉皮”，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嗯，我也覺得染發很不好。上次好奇地把頭發染紅了，現在我可後悔了。”

“那就走吧。”

衛奕宸忍住想笑出聲的沖動，不然萬一把程天玮給笑跑了，他下次再想名正言順地和他相處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兩人随意找了一家附近的理發店，衛奕宸任由理發師把自己的發型鼓搗完，便專心在一旁陪着程天玮把頭發染回黑色，他對自己的新發型倒是不怎麼在意。

反正他的臉好看，發型多醜都能駕馭得了。更何況他會想要理發，也不過是為了給程天玮一個染回黑發的理由罷了。

雖然程天玮唇紅齒白的，對他來說就算一頭紅發也看起來很好看，但那畢竟不适合他現在的學生身份，會讓他遭受太多不必要的異類眼光。

想想他就有些心疼，舍不得。

衛奕宸目光專注地落在程天玮的臉上，對程天玮仿若充滿了無窮盡的好奇心與興趣，看着程天玮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他每每都會覺得有些神奇。

并且每一次他的想法也都會有所改變。

如果說最開始程天玮隻是他所想拯救的過去的自己，那麼現在，程天玮則是他想幫助的、有着和自己相同遭遇的可愛少年。

也是他無處安放的情感的唯一寄存點。

仿佛是轉眼間，紅發少年就在衛奕宸的見證中變成了黑發少年。

柔順的黑發服帖地垂落在程天玮頭上，幾縷碎發覆在少年光潔的額頭上，至純的黑襯着瑩潤的白，有着如玉的清潤美感。

恍惚間，少年本就出衆的五官都仿佛更加耀眼了。

衛奕宸不由得看得一怔，在發現那對曜黑的瞳仁中有着自己清晰的形影後，他便更是直接出了神，直到程天玮出聲打斷他的思維發散：

“你覺得新發型怎麼樣？”

“很好看。”衛奕宸唇邊勾起一抹淺笑，并不吝啬自己客觀的贊美。

“我也覺得不錯。”

得到肯定，程天玮開始對着鏡子自我欣賞起來，俗稱……自戀。

衛奕宸卻是想到了什麼，臉上一道古怪之色一閃而過。

原來他這麼小的時候就有自戀的苗頭出現了，難怪他總是忍不住對程天玮心生喜愛之意。

看樣子他偶爾覺得程天玮可愛也很正常了。

唔，看着鏡子裡現在的自己，他也覺得挺帥的。

所以……想對程天玮好一點，好一點，再好一點什麼的……

也都很正常吧？

衛奕宸暗自得出了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