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輕快地說:“進去吧,你不是想見她嗎?”
……其實赫敏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和芙蓉的對話隻是在拖延時間,她想不出該用什麼樣的姿态面對一無所知的對方。
馬爾福莊園裡是例外中的例外,真到了要兩個人獨處……
她又想起那一句“為什麼”。
但赫敏推開了門。
格蘭芬多的勇氣在這時候也派上用場,支撐着她一步步走進去。
房門在她身後落下,先映入眼中的是那道筆直坐在床上的身影。
柔順黑發披散在肩上,勾勒出身體的曲線,黛娜·格瑞艾姆靜靜地凝望着窗外,頸側繃成一道優美的弧度。從這裡隻能看到遙遠的海平線,但她還是等到聽見腳步聲才收回視線,将它投向來人。
那雙寶石般透亮的眼睛比海天更蔚藍,漂浮在牆邊的燭火卻映出她因為失血過多而依舊蒼白的臉頰與毫無血色的嘴唇,整個人看上去脆弱而易碎。
“格蘭傑。”她說。
“黛娜,”赫敏沉默半晌,叫出了對方的名字,“感覺怎麼樣?”
“我想沒問題。”
黛娜沒有去糾正她的稱呼,“德拉庫爾小姐——現在應該叫她韋斯萊?——剛剛給我喝了生骨靈,等等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然後空氣又靜下去。
芙蓉已經幫她換了身新袍子,能看出袖口處露出的手指仍然不自然地彎曲着,另一邊能看見包裹在上面的魔法繃帶,黑魔法留下的傷口沒那麼容易痊愈,赫敏想起那條一分為二的蛇。
一定很疼。
“我能……”
她猶豫了下,重新問道:“我能碰碰你嗎?”
黛娜側過頭,看了她一會兒,輕輕“嗯”了聲。
赫敏有些遲疑地在床側坐下,緩緩伸手碰上了她的臉頰。
她的手指因為潮濕的海風發涼,而黛娜的皮膚還要更冷。以前不是這樣的,看似難以接近的斯萊特林女生實則輕易就會紅了臉,給她的感覺總是溫熱的。她當初想看到的不是這樣的結果,至少不該這麼——赫敏還在心煩意亂,忽然聽到對方說了什麼,而她沒有聽清。
“什麼?”她下意識問。
黛娜的目光還落在她湊到近前的手腕上,那裡有一圈不太明顯的白,“你以前戴手镯?”
赫敏的指尖猛地顫了一下。
她早就沒施過混淆咒了。
“對,”她急急忙忙道,“我怕路上磕碰摔到所以摘下來了,不過就收在包裡,所以——”
赫敏忽然停下來。
她察覺到對方問得很自然,甚至隻是單純的好奇。
“……沒事,那是你的東西,你不需要急着跟我解釋。”
黛娜·格瑞艾姆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她真的是想拉近一下雙方的距離,畢竟,她和格蘭傑的關系好像沒那麼簡單。
但似乎……偏偏挑中了那個最糟糕的話題。
格蘭傑定定地望着她,在她忍不住再說些什麼之前,搶先一步開了口。
“感——感覺屋子裡有點悶,”赫敏生硬地說,“我出去透透氣,等你好些了就扶你一起,好嗎?”
她知道自己找的借口很蹩腳,但這是她現在能想到的最好的了——在對方點頭後匆匆轉身離開,并希望自己至少看上去不像是在逃跑。
外面又冷又暗,已是天邊将明的時候,卻隻能遠遠看到一抹白。
赫敏坐在花園的石階上,一動不動地注視着那裡,始終等不到些許太陽的弧度。
草葉沙沙地響,有誰在旁邊坐下。
“赫敏,”哈利打破了沉默,“你還好嗎?”
其實看樣子就知道不好——他撓撓淩亂的黑發,打算換個話題,就聽好友聲音平靜地回答了他。
“還好,我早就該想到了的。”
她親手施的法術,當然最清楚它的效果。
“你以前說過的,對嗎?”哈利頓了頓,“等找到魂器以後就解除他們身上的魔法。”
他們默契地忽略了不久前的那場私下裡的談話。
“不……其實,不止是那樣。”赫敏深吸一口氣,第一次對他們提起,“不一樣,哈利。”
“我父母是麻瓜,但黛娜,你知道的,她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在學習大腦封閉術。”
她艱難地說:“所以,我不得不做得更……更徹底一些。”
哈利知道這時候該做什麼,他坐在濕冷的台階上,聽着赫敏說下去。
“但她還是救了我,”赫敏繼續道,“這才是我最難以接受的。”
“所以。”
哈利眨了眨眼,一切都說得通了。
“你當時說的守護魔法……”
潮起潮落。
浪花拍打上礁石,和着一切噪音碎成無數細小的水珠。
水汽彌散在空氣中,折射出了來自遠方的一縷紅光。
正是日出了。
“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守護魔法,哈利。”
赫敏輕輕地說。
“她就是我的守護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