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如何,這确實是他為了最壞的結果而做的準備。
*
哈利和羅恩面對着地上蟲尾巴的屍體,誰也沒說話。
就在十分鐘前,他們還在痛苦地聽着自己的朋友在樓上被人折磨,兩人拼了命似的想在地牢裡摸索出可供逃脫的出口。哪怕心裡明知不可能,仍然不願意放棄這一絲的希望。确信這裡真的密不透風之後,哈利絕望地摸遍了全身,奈何身上的東西早就被搜尋隊員連着魔杖一起摸走了大半,脖子上戴着的驢皮口袋裡隻裝着鄧布利多留給他的那個不知道能派上什麼用場的金色飛賊。
要是小天狼星給他的鏡子還在就好了。
哈利靠着牆坐下來的時候,腦袋裡冒出這個念頭。
小天狼星當初給他的那面雙面鏡在昨晚休息時被他留在了帳篷裡,哈利意識到他在無意間做了一件多蠢的事,正是這件小事完全斷絕了他們最後一點退路。他的教父知曉他們的計劃,甚至一度躍躍欲試地想要參與進來,不過最後還是留在了鳳凰社。
尋找魂器的旅途上,兩人也時不時會通過雙面鏡聯絡,要是這時候鏡子在身上,他至少可以向鳳凰社求救——
哈利腦袋裡糾成亂七八糟的一團,那邊羅恩也完全冷靜不下來,在一旁大聲咒罵着貝拉特裡克斯。
地牢裡不止是他們兩人,還有一起被關進來的迪安和妖精拉環,以及更早的盧娜和奧利凡德。
他們來得更早,盧娜和奧利凡德什麼都試過,知道這裡根本逃不出去——
樓上赫敏的尖叫聲一陣響似一陣。
“無論是誰都好,”哈利喃喃出聲地乞求道,“求求你幫幫我們——”
“誰?”
一個突兀冒出來的聲音讓地牢裡蓦地陷入了安靜。
有幾分粗啞,乍一聽還有些耳熟,但哈利根本想不起來自己在那裡聽過這聲音——并且,這個聲音顯然不屬于現在身在地牢裡的任何一個人。
“那裡。”
盧娜輕聲說道,她指向了羅恩。
“我?”被她指着的人滿臉茫然,“我沒說話——”
“誰在那邊?”
這回連羅恩也聽出了聲音源自何處,他看向自己口袋的眼神驚恐,顫顫悠悠地在裡面掏了半天,最後被他拿在手上的,是鄧布利多作為遺物留給他的銀白色熄燈器。
就在前不久,他還剛利用這個熄燈器儲存的光亮點亮了這個地牢,好讓盧娜得以順利割開綁住他們幾人的繩子。
眼下,圍繞着這個熄燈器,那個粗啞的男聲再次在虛空中響了起來。
“你們是誰?”他問。
幾人面面相觑。
羅恩·韋斯萊的臉上露出了慌亂。
“我不知道它還有這個功能——”
“不,它有。”哈利專注地說,“你忘了你之前是怎麼回來的了嗎?”
“但那時候我隻能聽到你們兩個的聲音,不是嗎?你們聽不見我的——等等,等等,也許真的可以雙向也說不定,”這時候容不得思考太多,羅恩像攥緊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殷切地攥緊了熄燈器,他差點大喊出聲,但長期東躲西藏的生活讓他多出了不少的謹慎,他控制住了音量,“我是羅恩·韋斯萊!他是哈利·波特!能聽到嗎!我們被抓到了馬爾福莊園的地牢,救救我們!”
方才還有所響動的熄燈器卻徹底地沒了聲音。
“住手——!”
安靜的地牢裡,貝拉特裡克斯咒罵似的喊聲遠遠傳了過來。
“你這個肮髒的泥巴種!”
……發生了什麼?
哈利和羅恩對視了一眼,後者不甘心地用力搖動着熄燈器,可這回什麼都沒有發生。他繼續不停地按動着熄燈器的開關,三個光球在熄燈器與地牢的天花闆之間來回徘徊,除了按鍵按動時發出的“咔哒咔哒”聲音之外再無其他。
猛然爆出的一聲凄厲尖叫讓他們整個人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那尖叫又接着弱了下去,喊聲的主人顯然在盡力壓制着自己的聲音——這情形比先前還不一樣,哈利根本不想去想象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羅恩也是如此。
——直到終于徹底失卻了聲音。
他跟羅恩幾乎是同時從地上蹦了起來,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貝拉特裡克斯在帶走赫敏前說的話——“如果這個泥巴種在審訊中死了,就把那個紅頭發的純血種叛徒帶上來”。
梅林啊,千萬别是那個最壞的可能——
哈利拼命地拍打着地牢的牢門,根本顧不上手掌的疼痛,門被他倆拍得砰砰直響。他甚至幹脆換成了用拳頭砸,直到一聲“啪”的輕響在空中爆開。
地牢裡多出了一個身影。
他驚愕回頭,看着對方正瞪着圓溜溜如網球般的大眼睛環視着地牢中的每一個人。
——家養小精靈多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