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曹衛東無動于衷的樣子,徐糾輕飄飄地掃他一眼:“不說就賠錢咯,我也不為難你。”
提到錢的時候,曹衛東的眼皮動了動,一句謝謝從嘴皮子裡滑出來。
說完後曹衛東也不着急走,而是主動和徐糾對視。
曹衛東的目光裡一片死寂,像黑洞似的,承載不了徐糾所帶來的任何情緒。
仿佛徐糾在他面前所做的一切都像空氣,他滿不在乎。
徐糾瞧着這雙黑漆漆的眼睛,登時火氣上來,手裡的瓶子抵在桌上猛地一敲。
咔嚓——
玻璃碎了一地。
曹衛東停住腳步,視線停留在徐糾手上碎掉的玻璃瓶上,顯然碎掉的玻璃比徐糾對他而言更有吸引力。
三号桌的女孩子發出驚吓的叫聲,潘宇大喊徐糾的名字:“算了算了!”
一早關注到三号桌的老闆趕緊跑出來,推着曹衛東往外趕,攔在他們二人之間,笑哈哈地打圓場:“帥哥,我們小曹就是脾氣不好,我來親自給您敬酒,替他給您道歉。”
徐糾皺眉甩開老闆攔人的手,惡道:“你誰啊?用得着你替他道歉?”
潘宇見情況越鬧越大,趕緊拉住徐糾的手奪了碎掉的啤酒瓶丢到一邊,強行把他拽回座位,同時又跟老闆打哈哈地道歉圓場。
潘宇問他:“你沒喝啊,咋這麼生氣?用得着嗎?”
是啊,用得着這麼生氣嗎?
徐糾煩躁地抽了一根煙,他也不知道這股無名的煩躁從何而來。
人家主角連反抗都沒有嗎,任由他在這打打罵罵的羞辱,到底是在煩躁什麼?
徐糾看向前台縫隙裡露出的曹衛東忙碌身影,夾着煙抖落煙灰,呼出一口霧蒙蒙的氣,生悶氣不說話。
潘宇忽然湊他身邊問道:“是不是因為白天撞你那事還沒給你道歉?”
徐糾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便點頭。
“交給我。”潘宇拍拍他胸脯,拿出手機走出嘈雜的酒吧打了通電話。
不久後潘宇回來,沖徐糾眨眼比了個OK的手勢,同時指向後廚的方向。
徐糾定睛一看,後廚的那道慘白的忙碌身影竟然不見了。‘
“跟我來吧。”潘宇沖徐糾招手。
“你把他怎麼了?
“你跟我走不就知道了。”
徐糾把手裡的煙按滅在煙灰缸裡,拍拍手站起。
穿過酒吧肮髒的後門,拐進一條彌漫着酒精胃液混合惡臭的巷子裡,腳邊全是喝癱了的酒鬼,時刻要小心鞋子被染上髒東西。
徐糾一邊發出嫌棄地聲音,一邊往裡走,直到在深處看見曹衛東時才停下腳步。
四個染了黃毛的混混手裡提着棍子敲着牆面,發出驚悚地咚咚聲。他們揪着曹衛東的衣領拳打腳踢,嘴裡發出聲聲惡臭的咒罵,棍子打在骨頭上,竟然跟打在牆上的聲音差不多。
其中一個混混見來人了,靠着牆,用下巴沖曹衛東努了努:“骨頭是真硬,怎麼打都一副死人樣,一點反應沒有。”
徐糾看向曹衛東,卻驚訝地發現曹衛東也在看他。
在陰濕泥濘的深巷裡,在耳邊肮髒不已的辱罵,在混混們拳打腳踢下,兩個人的視線竟然詭異地對視在一條傾斜的不平等斜線上。
曹衛東的視線冷冷清清,沒有什麼感情,仿佛他隻是單純地擡眼看人。
身上的疼痛對他而言仿若無物,他面無表情,連痛呼聲都不存在。
被打得直不起背倒在地上,臉着地埋進泥濘裡的時候,依舊是一潭死水。
但他的視線始終不離一臂遠的徐糾。
徐糾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可是反派必須拉仇恨,他不能逃。
潘宇點了煙還沒抽,徐糾一把奪過來。
曹衛東還在挨打,徐糾抽着煙冷眼旁觀。
曹衛東不掙紮不反抗,也沒有給出任何反饋。
像打棉花,但又像在打鋼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