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民?怎麼是你來接我們?”
李建民咧嘴笑了下,“大姐夫,我閑着沒事,就想着來接你們。”
楚天點頭,讓開身子,示意他進來道,“嗯,那你要等下,我換身衣服。”
“民哥。”
李建民和楚民打了聲招呼,才擡腳走進屋子,坐在椅子上,看着屋内隻有一張兩米寬,三米長的火炕,蹙眉道,“大姐夫,民哥,你們怎麼住在這個招待所啊,市裡的招待所比這環境好的多。”
楚天一邊換衣服,一邊輕笑道,“這也不是我們選的,是京郊那個勞改農場裡的人給我們提前定好的。”
李建民愣了,“啊?為什麼他們要給你們定?難道,你們這次是給他們送東西?”
楚民倒了一杯水遞給李建民,笑着解釋,“我們是去川省送的貨,來京市是為了接人。”
“謝謝民哥。”
李建民忙接過茶杯,抿了一口納悶道,“接人?為什麼不讓他們直接坐火車?反而要開車接?你們現在接上人了,哪怕現在就啟程往回趕,路上也冷了,就哪個貨車外的一層鬥篷,哪裡能保暖?”楚民聞言,笑而不語的看着他。
半晌,李建民電光火石間想到了什麼,驚訝的說道,“啊,是要接勞改農場裡的人去新疆嗎?”
楚民點頭道,“嗯。”
李建民放下茶杯,摸了摸下巴,“怪不得,怪不得勞改農場給你們定住處,也怪不得是要坐着貨車回新疆。”
楚天扣上衣扣,拿起炕邊的軍大衣套在身上,上前提起桌子上的四個網兜,示意道,“好了,别怪不得了,走吧?”
“大姐夫。”
李建民忙站起來,他看着楚天手上提着的兜子,站在原地不動。
楚天納悶的看着他,“咋了?要上廁所啊?”
李建民無奈的看着楚天,楚民則是側頭笑了笑。
李建民歎了口氣,“大姐夫,我家就是你家,你不用拿那麼多的東西。”
楚天以為啥事呢,他不贊成的看着李建民,“那能一樣嗎?如果是常見面,我肯定不會次次都帶東西,但是,這是第一次正式的見你爹娘,空着手像什麼樣了?”
“可····”
楚天不待他要說什麼,就打斷了他說的話繼續道,“你哪怕是為了秀麗着想,都不能勸我空手登門。”
李建民張了張嘴,無奈道,“可,這也太多了吧?”
“多嗎?”
楚天低頭看了眼手上的四個兜子,兩瓶茅台,兩袋奶粉,兩罐麥乳精,兩罐肉罐頭,還有蘋果橘子各兩斤。
李建民點頭,“多,你提這些上門,讓外人看到了,估計會以為,你們是要向我爹行賄的。”
不是,楚天很想說,就這點東西還行賄?在烏市那邊,你就拿這點東西想向政府官員都行賄不了,難道京市的官還能比他們烏市眼界還低?
隻是看着李建民那認真的眼神,楚天想了想還是順了他的意思,“好吧,那我取下來兩種。”
說着就把兩罐肉罐頭和兩袋奶粉取了下來。
李建民見隻是取了兩種,覺得還是取少了,便又開口,“大姐夫,那個……”
楚天一個眼刀子過去,說了句,“行了啊,再取,我們就不去了。”話落便幹脆利落的轉身走出了屋子。
李建民見大姐夫有點不高興了,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過到底還是沒有再發表意見。
楚民上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走吧。”
李建民看了一眼楚民,點了點頭,便跟着一起走了出去。坐在來接他們的小汽車上,楚天沉默了,在進入挂有京市政府家屬院牌子的時候,看着大門口戒備森嚴的安保,楚天心裡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靜。
最後等汽車停了下來,在一座小二樓停了下來,楚天三人下了車,司機則是把車開走了。
李建民看着從坐上車就不說話的楚天和楚民,想了想說道,“大姐夫,民哥,走吧?我爹娘他們昨天聽說你們要來,今天早早的就開始準備了。”
楚天轉頭面無表情看着李建民,沉默半晌才開口詢問,“李建民,你家到底是做什麼的?”
“你可别再告訴我,你爹娘隻是普通的幹部啊。就這個大院,我想普通的幹部是住不進來的。”
李建民摸了摸鼻子,他剛才還正想說是普通幹部來着,但是看着楚天那一副你不說清楚,我就不進去的架勢,心裡歎了口氣,緩緩的解釋了起來。
“就是這樣,我爹是京市的市長,我娘是财政部的副部長·····”
楚天和楚民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李建民,仿佛在看個傻子。
半晌楚天才反應過來詢問,“那你為什麼不找關系回來?非要在新疆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待着?難道是專門找罪受?”
李建民尴尬的笑了笑,“盯着我家的人不少,我爹娘是不會為了能讓我回來,就特意遞把柄遞給别人的。”
“至于受罪?說實話,除了第一年有些不适應外,後面覺得還可以,靠着自己雙手掙來的口糧,感覺其實不錯。”
頓了下,李建民一臉自信的看着楚天和楚民,言之鑿鑿道,“最主要的是,我日後肯定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光明正大的回來,而不是靠父母的關系才能回來。”
楚天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不過還是沒有說出口,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
李建民咧嘴笑的像個二傻子,“嗯。”
想了想又開口道,“對了,我忘了說了,我爺爺身體又好了。”
楚天驚喜,“哎呀,那好啊。”
晚上,楚天這世的性格還算不錯,楚民也是個智商情商雙高的,所以哪怕知道對方一位是市長,一位是财政部的副部長,倆人也遊刃有餘,不卑不亢的和對方交流,吃了一頓氣氛很好的飯。吃過飯,大家都圍坐在沙發上聊天。
李父看着楚天,“建民他姐夫,他二哥,建民平常多謝你們的照顧了。”
楚民連忙道,“伯父您太客氣了,不管我們是不是親戚,都是一個大隊的,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楚天聞言也是笑着道,“是啊,伯父您真是客氣了,就像我二哥說的,不管是不是親戚,互相幫忙都是應該的。”
說着,楚天又看了眼斜對面抱着閨女的李建民,“更何況,建民自己也很能幹,尤其是他那一手算賬的本事,早在前兩年,他就已經開始幫着我們隊裡的會計對賬,現在除了春耕和秋收的時候,都不怎麼下地了。”
“是嗎?他都沒有和我們說。”
李父對于自己小兒子對賬厲害一點也不意外,他數學從小就厲害,說來還是遺傳他娘的天賦,他娘也是對數字很敏感,之前隻是個小幹事的時候,每天都要算賬,每每都是她算的最好,最快,最準确。
所以李母能在财政部升到副部長,有老爺子的影響關系,其中也是因為她自身本事大的原因。
又聊了會别的,眼見時間不早了,李建民爺爺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還強撐着坐在沙發上,他就和楚民站起身準備告辭。
“李爺爺,李伯父,李伯母,李兄弟,建民,時間不早了,我們就告辭了。”
李父點頭,“嗯,這次時間太少了,下次來了,不要住招待所了,就住家裡來。”
話落後,又示意李建民夫婦倆送他們,他則是和二兒子扶着已經沒什麼精神的李老爺子回屋子休息。
在等司機開車來的時候,楚天把李懷玉抱進懷裡,低頭看着李懷玉,逗着她說話,“小懷玉,你的哥哥姐姐們,他們都可想你了,你想他們沒有?”
李懷玉才一歲,并不能聽懂楚天的話,所以此時她迷茫的眨了眨大眼睛,擡起頭看了看他,又側頭看了眼她娘。
姚秀麗笑着摸了摸李懷玉的小手道,“你忘了你欣欣姐姐,和平平哥哥了嗎?他倆經常陪你玩的啊。”你和李懷玉說哥哥姐姐,她不知道是誰,但是說欣欣和平平,她好似真的想起來了似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也激動的“啊,啊···”了幾聲。
楚天驚訝不已,“懷玉還記得欣欣和平平?”
姚秀麗點頭,“我想應該是吧?畢竟,我和建民每次聊天的時候,但凡提到了欣欣和平平,她都比較激動。”
楚天稀罕的不得了,“哎呦,我們小懷玉好聰明啊。”
楚民看了眼李建民,笑着詢問,“你們明天就回去?”
李建民點頭,“嗯,明天中午兩點的火車。”
“我聽大姐夫說,民哥你們明天也要返程嗎?”
楚民颔首,“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明天出發了。”
頓了下又笑了,“不過,就算是咱們同一天出發,你們十來天就能烏市,我們順利的話一個多月,現在都十一月中下旬了,烏市那邊也都下雪了,雪路難行,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了。”
李建民沉默片刻後又開口道,“咱們國家的道路情況太差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把路修一修。”
楚民也歎了口氣,“是啊,隻是咱們國家那麼大,就算修了,誰知道又要多久才能修出來呢?”
李建民笑笑,“隻要想,總會實現的。”
又聊了幾句,司機開車過來了,楚天和楚民朝着李建民一家三口告辭。
楚天打開車窗催促道,“你們快回屋子吧?外面冷,我看懷玉的手摸起來都冰涼的。”
李建民摸了摸閨女的小手,點頭道,“嗯,大姐夫,民哥,咱們回去見。”
姚秀麗也連忙說,“大姐夫,民哥,你們返程的時候慢點沒事,一切以安全為主。”
楚天點頭,“嗯,我們知道了。”
楚民擺擺手,“我們回去了,你們也回吧。”
話落,司機就發動了車,朝着政府大門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