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牆壁便是詳細地記錄這些黃金的來曆,有小部分是崔太後入宮多年積攢之物,近一半為崔氏祖先曆代積蓄,餘下一半,都是崔太後寵冠後宮之後搜刮來的民脂民膏。
每一筆錢什麼來曆,有何人所供都仔仔細細記錄着,其中也有文家的手筆,文原,文玫葶兩兄妹的名字赫然在列。
“難怪文原要讓文鹿安來找,他一個人找到了也運不出去,文家在京城肯定還有人手。”顧衢思索着,轉頭發現鳳予在愣神。
“你在看什麼?”
青年擡起手:“蹲太久頭暈了。”顧衢立即扶住他的手将他小心翼翼扶起來,鳳予靠在顧衢懷裡緩了一會兒,直到感覺眼前清明才緩緩舒出一口濁氣。
牆壁最底下,文玫葶那一列刻着——誕育怪胎,帝賞賜以慰愛妃。
“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出去吧。”鳳予道。兩人出了金庫。
顧衢見鳳予臉色不好本想直接出暗道去外面曬曬太陽,誰料鳳予卻兀自往暗道深處走去,顧衢跟在他身後:“後面應該還有路,隻是不知道通向哪兒。”
“文青雲一個後宮妃子能在這刻字,這個暗道肯定和之前王貴妃宮裡的暗道是相通的。”鳳予笑道“咱們大可以把它走一遍。”
顧衢眼潭深處漾起一抹漣漪,面上卻笑着點點頭:“有道理,走吧。不過最多再走半個時辰,今日便由我來背你。”
兩人便在昏暗的暗道裡邊走邊摸索,周遭全是狹窄的牆壁和嶙峋的碎石,唯有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他們很快印證鳳予的猜想——這裡和王貴妃的暗道相同,甚至路途比走地面要短許多。
鳳予重新回到當年的暗室,心不可遏制地跳漏一拍,心底泛起陣陣惡心,好半晌才壓下去。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會回到這兒。
那些棍棒,長鞭,碎掉的書案,還有牆上的銀針和棉線……
“縫起來……”暗紅的火星和癫狂女人在記憶中清晰而扭曲,可怖尤甚亂墳崗的枯骨屍骸,宮女太監們合夥按着他——過了很多年鳳予才知道這像是在按砧闆上将死的豬。
小小的鳳予在哭嚎:“母妃不要……”
“縫起來,縫起來你就是男孩兒了。”文青雲的眼神麻木而狂熱,“縫起來就不疼了,就不會流血……”
“嘔!”鳳予扶着牆跪倒在地,還沒完全滑倒就被顧衢一把摟住,男人緊緊把他摟着,輕拍他的後背:“臉色好差,我們現在就出去。”
鳳予不住地幹嘔,好像要把這一個月沒感受過的孕吐全部感受一遍,他臉如金紙,冷汗透過層層疊疊的衣衫。顧衢開始後悔帶他來這兒。
“我,我沒事。”鳳予輕聲道,手卻死死抓住了顧衢的衣襟,勉強朝他一笑,“我以為我忘了,原來我過目不忘。”
顧衢把他帶出房間,本欲馬上出去,結果鳳予卻堅持走完剩下的路。
“還是剛才的承諾,再走一炷香我來背你。”顧衢擦掉他臉上冷汗,在他冰涼的唇上一吻,“還說我犟呢,你也不遑多讓。”
鳳予一笑。
等到他們完全摸清地下的路重新回到地上時,太陽居然已經偏西,一擡頭便能看見漫天的紅霞,霞雲似火如綢,悠悠地,朝着無邊無際的遠方遊去。鳳予靜靜看了一會兒,又覺得方才的自己有些矯情。
活着便好,還有什麼可奢求的。
鳳予又偏頭去看顧衢,勾唇一笑,還是小小地奢求一下,萬一實現了呢?
顧衢壞心眼地湊過來:“偷看我啊?本侯很貴要給錢的。”說完飛快勾起鳳予的下巴讓他偏向自己,蜻蜓點水般吻上去,分開時不忘舔一舔鳳予幹涸的唇。
像是某種圈地盤的行為。
鳳予本來還不理解,一轉頭看見正慢慢走過來的崔青雲,當即哭笑不得:“他失明許久。”
顧衢小小聲哦。崔青雲沒聽見兩人的悄悄話,也沒看見顧衢故意且幼稚的行為:“來家裡坐坐?”
顧衢搶先回答:“好啊,恭敬不如從命。”
文青雲眉峰一皺:“你是?”
男人淡淡道:“我是他的,男寵,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