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眯起藍眸打了個哈欠:“大理寺的人沒找出确切的證據,檢察院的人便提出嚴刑拷打魏子恪,重刑之下他自然會認罪。”
鳳予不動聲色:“那我?”
“我火急火燎地趕過來,生怕你被夾手指打闆子抽鞭子,誰料隻有魏子恪在受刑,你隻是沒飯吃。”顧衢躺着不動眼含深意地看着鳳予,“除了我還有旁人在保你,盧夫子,第一次來京都人緣便如此好?”
鳳予低低笑了兩聲,随即輕聲誘道:“那侯爺覺得,您和那位暗處的人相比,誰更勝一籌。”
“那當然是我了!”顧衢絲毫沒覺得鳳予在轉移話題,順着杆子就開始爬,“走,本侯爺這就帶你回家。”他邊說邊坐起來,拉着鳳予,一腳踹開牢門。
獄卒隻聽咣當一聲巨響,轉身對上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天都塌了,隻得戰戰兢兢:“侯爺,他是沈大人剛抓進來的犯人……”話尚未說完,就被顧衢一個眼神吓得一抖。
危急關頭大理寺卿趕到,硬着頭皮道:“侯爺,大人命我提審盧公子。”
鳳予從顧衢身後探出頭:“那便去吧。”
兩人到公堂時,氣氛已然降至冰點。公堂正首坐着沈涵,左右兩邊站着四個捕快,左邊坐着滿臉怒氣的虞恣意,右邊坐着冷笑連連王副院,堂下跪着渾身冒血的魏子恪。
短短一個時辰,魏子恪已經不成人樣了。
顧衢一進去就說:“這麼簡單的案子還沒審完,大理寺上下都幹什麼吃的!”
一句話罵了大理寺所有人,虧得沈涵好涵養:“隻等魏子恪簽字畫押便算完了。”
顧衢于是去問魏子恪:“你怎麼還不簽字畫押?”
魏子恪垂着頭,他左手手指全斷了,背上好幾道深可見骨的鞭痕,饒是如此依舊顫聲道:“不是我做的,我為何要認?”
虞恣意的手猛地攥緊了。
“打成這樣還不肯招,萬一是真的冤枉……”大理寺卿話音未落,瞥見沈涵的森寒的目光蓦地閉上嘴。
沈涵說:“藥鋪老闆已經證實了你昨夜高價買毒,還有什麼可狡辯。”
“我也說過了,藥昨晚就喂了老鼠。”魏子恪咬緊牙關。
王副院比之方才在一招鮮,如今反而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既然魏子恪受盡酷刑還不肯招供,為了公平,那另一人沈大人也該審一審。”
衆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鳳予身上,下一瞬顧衢把人拉到自己身後,平靜道:“不行。”
王副院要的就是他這句話:“為何不行?我兒中的毒針可是實打實出現在他的桌子上。泰和公主,你說呢?”
虞恣意心中已經把王城尚罵了成千上萬遍,罵完了又後悔自己棋差一着,明知道鳳予已經和顧衢搭上線還非要拉鳳予下水,不僅沒能救得了吳玉還害了子恪,現在還被王城尚将了一軍。
顧衢直勾勾地問她:“你也覺得要審盧澄?他不過是在一招鮮花了錢。”
要是鳳予能招認就好了。虞恣意腦中忽然跳出這個念頭,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電光火石間鳳予和她對上眼神,他大概猜到虞恣意在想什麼,腦中閃過千萬個念頭。
不知是何緣由,魏子恪和虞恣意沒有達成共識,魏子恪還想垂死掙紮,但虞恣意已經看清了現實。這案子從頭到尾隻有利用王城尚的愛子之心才能成功。宇文堯橫插一腳,案子到了沈涵手裡,基本不會再轉回檢察院。
王城尚已經從失子的憤怒中走了出來——也不知其中是否有宇文堯的授意。魏子恪不肯招認,王城尚句句都在激起虞恣意和顧衢之間的龃龉。
虞恣意既不想放棄魏子恪,也不想被王城尚牽着鼻子走。這時候他要是招認,虞恣意就得欠他好大一個人情,沈涵也能盡快結案,他還能和沈涵單獨再聊——鳳予對那夜公主府的郭無疑還有些疑問。
此間隻過了短短一瞬,鳳予打定主意剛邁出一隻腳:“我……唔!”
一隻大手如泰山壓頂猛地擒住他的嘴,鳳予還沒來得及反應顧衢就已經狠狠把人掼倒在了地上。男人順勢跪下,一隻手緊緊掐住鳳予下半張臉。
兩人于是以一個極其不雅觀的姿勢半交疊在地上。
顧衢凜冽的藍瞳中閃出星點紅光:“你想招認?敢情你之前的濃情蜜意都是假的,甯肯相信别人也不肯老老實實跟着我?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把你帶回去扒光了鎖籠子裡?”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将在場所有人吓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