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時姝半靠在沙方上,兩隻手舉着漫畫書,仿佛看得入迷。
不過這一頁她已經看了五分鐘了。
明明平時不夠看的漫畫,今天裡面簡單的幾句話,時姝卻看了十來遍都沒看懂,文字根本不進腦子。
她悄悄把漫畫書往下移,眼睛偷偷去看坐在書桌前的易均澤。
他坐在寬大的書桌前,拿了一本密密麻麻的原文書,眉頭緊皺,似乎陷入了深度的思考。
時姝的心跳還沒有平靜下來,撲通撲通地在胸膛裡不停躍動,連帶着臉頰都熱熱的。
下意識地想看易均澤,又怕被抓包。
這是一種奇妙又新奇的體驗。
第一次,時姝控制不住自己身體的反應,如果要打個比方的話,就像是剛打完興奮劑一般,現在去外面跑個一千米都不在話下。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朝書桌的方向瞥一眼。
這一次,卻直直撞進易均澤帶着笑意的眼眸裡。
“我,我不是要偷看你的,是因為,”時姝慌慌張張解釋,話都說不利索,吭哧了半天都沒說出個所以然。
像是掩飾自己的羞澀,她嘗試說些正經的話題。
“報專業的事我不是一時興起,是真的想了很久,也查過很多資料。”
時姝還記得之前易均澤因為這個事情生氣,想要跟他好好解釋清楚。
“好。”回應她的是易均澤溫柔的話語。
易均澤已經不糾結志願的事了,他氣時姝從來沒有一絲一毫想過自己和她的未來,他氣就算自己忍耐和付出這麼多、得到的不過是輕飄飄的同學位置,更氣的是自己所求事與願違。
而如今,他是被愛情赦免的罪犯,是被命運女神青睐的幸運之子,是已經掙脫牢籠的困獸,早就已經沉浸如獲新生般的巨大狂喜之中。
此刻,他望着時姝的眼眸似含着千萬種纏纏綿綿的濃厚情感,看着他的眼睛,就讓人如同一腳踏進柔軟蓬松的棉花糖中,飄飄地找不到自己的絲毫重量。
時姝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擺了,隻覺得自己像放在聚光燈下,任何細小舉動都會被發現,又擔心自己有任何不夠完美的表現。
動也不敢動,坐也不敢坐,整個人簡直變成一個行動呆呆的小機器人。
“你好好看書,學習要專注。”她假裝兇巴巴地出聲教訓着他,一邊慢慢拿起漫畫書擋住自己開始發燙的臉。
“好,我看書。”易均澤這麼說着,眼睛卻舍不得從時姝的身上離開。
這樣可愛害羞的一面,連耳廓都染上一抹粉紅,是平時難得看見的小表情。
兩個人就這樣你看我一眼,我瞟你一眼,一下午什麼都沒做,好像哪怕簡簡單單地待着也會笑出聲。
--
天快黑的時候,秦海國已經在手機上問了好幾次時姝什麼時候回來。
今天他特意提前回家,親手炖了鴿子湯給時姝。
等假期過後,時姝就要去上大學了,在家裡待的時間就愈發少了。
秦海國這幾天是能趕回來就趕回來,這個月已經推過十幾次會議,趕着和家人吃幾頓溫馨的晚餐。
時姝在手機上安撫完自家父親盼女歸的迫切心情,和易均澤準備告别。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吧。”時姝說着,慢吞吞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把已經看得差不多的漫畫書放在旁邊的玻璃小圓桌上。
“我送你。”易均澤立刻說道,幾乎是同時跟着時姝站起來,随即走到她身邊。
舍不得的情緒在胸膛裡滋生,易均澤此刻的大腦中什麼想法也沒有,下意識就想和時姝再多待一點時間。
“好。”時姝點點頭。
--
送完時姝,易均澤進家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剛打開門,就聽到他爸的對他的調侃,“喲,這麼晚才回來啊,怎麼不留我的兒媳婦用晚飯啊?”
易均澤無奈地歎口氣,“爸,你别亂說,不太好。”
他換鞋的動作顯然沒有平時那麼利索,盡管在自己眼中掩飾的很好,可在易宸這種老狐狸面前,易均澤這種微妙的羞澀和窘意根本藏不住。
易宸心裡反倒是暗暗驚奇,他這個兒子的脾氣秉性自己還算了解。
性格嘛,七分像他。
冷靜理智,自律克制,不會讓自己陷入任何虛無缥缈的幻想之中。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要做什麼事就按最高的标準要求自己,力求做到完美之上。
但是,說起情感。
他自己是一個沒有什麼感情緣的人,這輩子也隻有和他媽媽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還沒到最後兩個人就不歡而散了,這麼多年,他一直是孤身一個人。
不,還有個半大小子在身邊。
本以為兒子也會像他一樣,不曾想在感情上,他倒是比自己幸運一些。
“不過聽說你嶽父大人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尤其你還把人家寶貝女兒拐跑了。”
易宸這話說得頗有些幸災樂禍,仿佛站在他對面的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說起這個連眼角都藏不住笑意。
圈子裡多多少少都略有耳聞,都知道秦海國是個女兒奴,尤其還是失而複得的掌上明珠,自從時姝被找回來以後,那簡直是要當成眼珠子來疼。
這下好了,自己家這小子直接在眼皮子底下把人家掌上明珠給端走了,拿着皮帶追着打都是輕的。
“爸。”易均澤無可奈何地喊了易宸一聲,他真沒想到他爸這麼大了還有這麼幼稚的一面。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情場得意但别忘了你那子公司啊,股東大會上多少人盯着你,不用我多說。”
說也說過了,笑也笑過了,易宸手搭在沙發扶手上,點了點手指,說起了正經事。
易均澤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不錯。
對他,自己也的确是按着接班人的标準培養。
但唯有做出成績,才能服衆。
易宸從今年開始就有意鍛煉他,新成立的子公司已經全權交給了易均澤負責,年底之前必須做出成績。
給他定的目标,即便從自己的角度上看,也算棘手,所以提醒了這小子一句。
“明白。”易均澤颔首。
跟着易宸自小耳濡目染,盡管父親沒有點明過,但他也很清楚易宸下這步棋的緣由。
在公司整體增長乏力、急于尋求突破的情況下,貿然轉型隻會丢失原本的忠實受衆,甚至丢掉原本穩固的市場。
因此,子品牌的推出其實是一次大膽的嘗試和開拓。能不能擴大目标市場、打出亮眼的成績維持公司行業領頭羊的地位?就全靠這次子公司的表現。
易宸的态度也很明确,前路雖然波折,但在有自家公司這麼強大的支援下,如果易均澤仍然表現平平,那隻能說明他的能力不夠,等若幹年之後,自己也不可能放心地将公司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