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請進。”張非凡停下腳步，恭敬地側身讓開，示意瞎眼劍客獨自進入，“師尊特别囑咐，希望師叔一人進去，我在門口等候便是。”

就在席雲舒還在猶豫是否踏入祠堂的那一刻，裡面傳來莫義濤沉穩的聲音：“師弟，你來了，快進來，我們叙叙舊。”這聲音打破了祠堂内外的寂靜，竟還能聽出脈脈溫情。

席雲舒微微點頭，面無表情，他已經看透過自己這位師兄内裡的狠辣，并已經領教過這種狀似溫情中埋藏的深深惡意和殺機。

他緩緩步入祠堂。雖然看不見，但他能清晰感受到祠堂特有的熟悉香火味，那股淡淡的檀香味勾起了他無數的回憶。

他那一身沾滿血漬的灰白袍，在莊重的祠堂中顯得格外突兀，給這個甯靜的空間帶入了一絲血腥與不安。

“師弟，快來和我一起拜拜師尊。”莫義濤面前正是他們倆的授業恩師——一位鶴顔白發老人的畫像。這位老者面容清癯，神态安詳，眉宇間透出一種超凡脫俗的仙風道骨，仿佛随時都會乘風而去。

在他閉關之前，這位恩師早已不再過問塵世之事，将門内大小事務全權交給了莫義濤處理。如今再見，竟已成畫像，令人不禁感歎時光無情，物是人非。

而更讓人唏噓的是，連畫像席雲舒現在也都已經看不見了。

席雲舒心中雖有千般不甘與萬般無奈，但他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增添任何一絲血腥與殺戮，更不願與莫義濤在此兵刃相見，讓師尊目睹他們同門相殘。

席雲舒心中暗自思忖：師兄真是好算計，是吃定了他不會在此動武。

于是，席雲舒默默走到一旁，緩緩跪下，面對着恩師的畫像。他心中五味雜陳，不禁回憶起當初拜師學藝的日子。

不知從何時起，他們師兄弟走到了這種地步，竟有了血仇，仿佛不拼得你死我活便不能罷休。然而，在這個的地方，他也選擇了暫時放下心中的仇恨與疑慮。

兩人并肩跪在恩師的畫像前，但彼此之間仍存有許多未解的心結和芥蒂。祠堂内，燭光搖曳，映照出他們複雜而微妙的表情。

莫義濤先開口，語氣中帶着一絲感慨與深意，表情諱莫如深：“師弟，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麼，今日我們能在此重逢，便是緣分。你還真讓我沒想到，今日你還能出現在我眼前，我還以為你早在三年前便已經殁了。”話語還是一如既往溫潤。

說罷便指了指那角落，一大一小兩尊玉做的精緻牌位，下面還擺放着零零散散的祭品，牌位上分别寫着“飛來峰峰主——席雲舒”和“大弟子——靖怡康”。

“哼，那你還真是有心了。”席雲舒冷笑道，聲音中夾雜着難以掩飾的嘲諷與苦澀。“怡康還活着嘛，你有他的消息嗎？”

莫義濤微微一頓，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慢條斯理地說：“師侄兒，可謂是好福氣。至于他如今的下落吧，你之後便會知曉。”

“沒想到我還能如此心平氣和的和你在這裡聊天。”席雲舒打趣自己道。

“師弟一向好脾氣。”莫義濤嘴角微微上揚，調侃道。

席雲舒輕輕搖頭，聲音中帶着一絲無奈與諷刺，“好脾氣？師兄，或許曾經是這樣，但現在恐怕連我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他的目光從恩師的畫像移到莫義濤的臉上，眼神中透露出複雜的情緒，“師兄，你為何要如此害我。”

“可能你阻擋了我的路，況且，害人還需要理由嗎，你想聽什麼樣的理由才讓你滿意，那便是如此。”莫義濤聲音依然平靜，緩緩回答道，帶着點漫不經心。

席雲舒的眼神變得更加冰冷，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我是回來複仇的，不是和你寒暄的。”說罷起身便要拔劍刺出。

而那莫義濤竟也不急，身闆筆直，隻是微微側身，堪堪躲過。

“師弟，你覺得你鬥不過我一次，你不躲着我，還想和我鬥？”莫義濤盯着席雲舒眼睛問，“竟然你還能活下來這便是天意，我們的恩怨是否還要繼續下去，你自己選擇。”

席雲舒雖然也是武功好手，如今武功恢複，還有所精進。不過，正如莫義濤自己說的那樣，想殺了他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何況還是在他的地界上。

見自己一劍是這樣的結果，加上這些年受的蹉跎和磨難，加上當年的追殺圍堵，不得不讓他一直隐姓埋名拖着病體東躲西藏，若不是機緣巧合，恐怕這輩子都毀了。

這口氣怎麼想都難以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