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昨夜的推理,林言于清晨時分睡去,待醒來已過午,睜開的眼底挂着血絲,她側頭盯着一地晃動的樹影,好一會後才起身。
白蘭雖已飄零,空中卻仍夾帶着微微的清幽。她接過一片飄落的樹葉,在光中盯着細細的脈絡。
那些隻是推測,也可能并不對,可既生了如此懷疑,心就不能再同什麼都不知道那般。
從前林言雖是人,但很大部分人性卻被隐藏在冰山之下,無法體會,不曾察覺,而今有了這些經曆後,她方覺人……真是難當。
正在思慮間,從後傳來腳步聲,她收回手,攏了攏心思。
秦管家慈祥道:“小蓮你醒了,剛好,給你送了些食物過來。”
林言點了點頭:“有勞秦叔。”
“不客氣,對了,南宮少主與玥兒小姐以及另一位小姐外出了,她吩咐若你醒來便在府上等着,不許亂跑。”
“恩,好,”林言勉強扯開一絲笑,低頭凝視着如意糕,眼角微擡,看似不經意地問道:“秦叔,今兒七皇子幾時回來?”
先前明瑤說軒轅明夕三日便能出關,可昨日他貿然出關,她又還沒見過加藍,也不曉得如今是何情況。
秦管家應道:“說不準,瑤兒倒是讓我多準備些食物,想是晚膳前會回來。”
他沒事,可真好。
林言摸了摸心髒,跳得好似如同自己的。她喝了碧玉羹,吃過點心後踏實了些,而後又去看了看沉睡的滄夜。
閑來無事,她便在院子裡散了會步,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門口。
秋高氣爽,曬得人很舒服,林言靠在門口,臉色微微發白。
忽然有人影擋住光線,她心頭一喜,卻又霎那間平複,睜開眼的瞬間有些微驚訝。
蕭沐以為她受了傷才會沒精打采,遂關心道:“小蓮姑娘可是身子不适?”
林言起身作禮:“有勞蕭沐大人記挂,我沒事,”頓了頓,又道:“昨日多謝您出手相救。”
“客氣。”
“您的傷?”
蕭沐和氣道:“沒什麼大礙,休息些時日便可。”
這是軒轅明夕府上,林言也不客套,直接問道:“不知蕭沐大人來訪是有何事?”
“小蓮姑娘,我特意前來請你到成府做客。”
“我?”
林言腦子裡猛然閃過那日軒轅明成說的“要賠罪之類”的話,但轉念一想便打消了顧慮。軒轅明成那日的舉止很明顯不尋常,她也想聽聽他能說出些什麼來,當即便往外走:“那我們走吧。”
聞言,蕭沐略微吃驚,他本還在擔心她會拒絕,準備了好幾個借口,沒想到她竟絲毫不問,不由疑道:“小蓮姑娘,你不問緣由?”
林言邊上馬車邊回:“問與不問蕭沐大人都會帶我前去,那我又何必多此一問。”
她的語氣尋常得好似兩人很熟,蕭沐看着罩簾落下時擋住的那張尋常臉,心下微奇。
碧雲藍天,馬車停在成府,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入門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清澈溪流順着蜿蜒的涼亭一直延伸,盤旋于竹林而出,甚有意趣。
林言不經意地打望着,試圖尋得一絲熟悉,她懷疑莫顔來過,然而入目卻很陌生。
走了好一會,她才于涼亭中看到坐在花梨大理石桌旁的軒轅明成,他今日着了件素雅的淺色衣衫,映着旁邊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看上去倒有幾分出塵。
林言下意識地盯着他,人自然是好看的,可除此之外毫無熟悉感。
自昨夜她猜測莫顔并未沉睡,或許還能感知自己時她就試圖回憶,當然,她是想感知與莫顔相關之事,隻有了解莫顔,她才能不至于什麼都霧蒙蒙也看不真切。
看她定定地望着亭子,蕭沐咳了聲:“小蓮姑娘,請吧。”
林言回過神,正巧對上軒轅明成的目光,她明白那探尋的視線并非在看自己。
“坐吧,”軒轅明成淡淡地收回目光,順手往玉杯裡倒了些瓊漿,放到身旁。
林言福了禮,剛想坐在他對面,頭頂上方卻傳來平靜但卻不容抗拒的聲音。
“坐這邊。”
“我坐這也挺好,”林言施然而坐,順勢将茶移到自己面前。
“你擋住我賞花了,”依舊是簡短的話,卻铿锵有力。
林言頭也沒擡:“花就在此,又何必急于一時。”
好個一語雙關。
“韶華易逝,”軒轅明成輕輕從嘴裡飄出聲,随後徑直挪坐到她旁邊的凳子上。
林言也不打算拖延,打算喝口水潤潤嗓,哪曉得剛倒入嘴裡便“噗”地吐出,她迅速地擦了擦嘴:“怎麼是酒?”
明明毫無酒氣,但入口卻有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