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夜空,星河璀璨,皎光萬傾。
林言在床上翻來覆去,索性睡不着就走到門外的白蘭樹下,許是近日連軒轅明夕的臉也沒好好看過,她總是餓得慌,總想吃。
她啃了雪梨仍舊餓,便端起紅豆糕吃起來,又覺糕點仍不夠甜,便将蜜餞夾在裡邊一起吃。
月光灑在她若有所思的臉上,在夜色中朦胧着。
而她的舉動卻被軒轅明夕收了個徹底,他也睡不着,本想進去看看她,卻最終還是靠在白蘭樹上,卻未成想她會睡不着,半夜獨自爬起來吃東西。
她吃着,他盯着,盯着盯着又好似覺得不能再繼續看,便轉頭故意望着天上的一彎銀勾。
白蘭落在桌上,林言擡起頭望着稀疏的花瓣,歎了聲:“白蘭就快凋謝了呢,”頓了頓又喃道:“不知道神醫明日在不在,都還沒來得及問情蠱之事呢。”
自醒來後,她的思緒便雜亂成一團摸不到頭的線,想要抽絲剝繭反而越理越亂。
林言本有諸多疑惑,那日正當她問關于江磊之事,妙仁子卻恰巧出現,還說了一句“無巧不成書”,好似什麼提醒。玥兒也隻說冥冥中自有安排,柳澤山莊那麼驚心動魄的事,就這樣一筆帶過。
他們雖未說清,然而她卻認為諸種巧合加在一起便叫刻意為之,甚至讓她懷疑是否有個上帝視角的人在背後安排着這一切。
“難不成還有其他的和我一樣的人......”正說話間,林言又搖了搖頭:“應該不至于。”
她轉念一想,假若江磊和神醫在一條船上,他們聽從于某人的安排,也可以理解為他們背後有一個類似暗影閣的組織,但是為了維護正義,它們相當嚴密,隐秘于江湖中,無人知曉,因此自己才不知道,如此也能解釋此次的虎口逃離。
和她一樣的人,是何意?
軒轅明夕想下去問問,問她來自何處,知道什麼,又意欲何為?
然而想到那夜之事,他卻又有顧慮。
林言自然沒察覺到他,隻是邊吃邊自顧喃着:“白鸾和加藍......這兩隻靈鳥會不會是那個組織的信史,因此才被送到玥兒和軒轅明夕身旁,他們兩個也很像,不就是天選之人?對的,或許就是如此,他們過去都曾經受苦難,搞不好背後還有什麼秘密。”
聽到她極低卻依舊起伏的音調,軒轅明夕不由得停下指頭的動作,白蘭花瓣躺在手掌,如同落在掌心的月牙。
沒想到明瑤居然對她說了自己的過往,難道是因為莫顔?
而她的懷疑卻與自己不謀而合,自從妙仁子提及命運後,軒轅明夕再回憶過往種種,便覺一切皆太過巧合。
生命中那些看似偶然的事件,站在命運的角度審視時,便都是理所當然。
“如果真有那麼個地下組織,我是不是不用擔心離殇樹,他們肯定也在派人保護玥兒,”林言拍了拍桌子,又迅速搖搖頭:“不行不行,我不能把玥兒的性命寄托在看不見的人身上,唉,可我如今就跟瞎子一樣,要不還是先下手為強吧!”
“瞎子?先下手為強?”軒轅明夕凝視着她真摯的雙眼,有些沒明白:“她這又是想做什麼?”
“軒轅明夕,軒轅明夕,我,我……”
聽她隻是低低地重複地喚着自己的名字,好似想說什麼,卻又遲遲未落下。
軒轅明夕心尖好似蜻蜓立于初荷,甚至想立馬落到她身旁,抱住她。
夜風吹來,如同輕柔地撫摸。林言撓了撓額角,聲音有些發虛:“可這樣委實不厚道,他們都不會樂意,但如此便能完美解決這個問題,要不要做呢?”
軒轅明夕見她雙頰發紅,卻不知她所言何事。
“不過玥兒好像确實有事瞞我。”
林言側頭望着天邊的銀勾,回想起昨日下午去找玥兒時,正巧見妙仁子把手搭在玥兒手腕上,見她來後就不動聲色地放下。她上前問,妙仁子平和地說隻是例行檢查,讓她也把手腕拿過去。
雖然一切看起來很平常,可一路來玥兒太過淡定,是以林言認為玥兒身上肯定有什麼她不知道,而且相當重要。
軒轅明夕以為玥兒瞞住的是情蠱以及莫顔的事,莫顔不知何時會出現,她到底要做什麼,而林言的生死和去留又皆系在她手裡,因此他和玥兒決定不提及此事,這樣反而更安全。
想到玥兒與軒轅明夕,林言總忍不住心痛:“命運之人,我難道也該同情南宮昱嗎,在我不知道的背後,他說不定也很可憐。”
先前妙仁子曾在南宮昱昏睡之時仔細檢查過他的身體,确實令人惋歎。
軒轅明夕亦諸多不忍,盡管自己的過往幾多苦難,可至少狄妃、妙仁子、明瑤、甚至夕府的上下都對他很好,行走江湖亦算自由。
可南宮昱不知曾經曆如何過往,甚至連情感都無法擁有。
念及此,軒轅明夕默念道:“一個悲傷的少年,莫顔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他在莫顔心裡應該也是如此,要不然她怎會冒險出來救他?”
即便沒有确切的證據,可他堅信南宮昱和莫顔間存在關聯,而在柳澤山莊對戰時,用出往生咒的便是莫顔。
一具身體兩個靈魂,沉睡的靈魂能出現,這絕非易事。
星子在天幕上閃着亮光,像無數隻沉默的眼睛,靜靜地注視着白蘭樹旁的兩人。
林言拖着頭:“南宮昱和這具身體的主人也不曉得是什麼關系,自他從冰池抱我回去後,他的身體就不冷了,也不拿白眼看我,卻又不冷不熱,或許他們是在密謀什麼,那個绯衣女子是關鍵,先前我一直不敢去問,其實本不該因為軒轅明夕而這樣,她或許事關玥兒的生死,我又怎會逃避呢。”
聞言,軒轅明夕确信她并不清楚莫顔之事,然而他卻不明白,她說的因自己而這樣是何意,隻好繼續聽着。
林言想到這個問題,便迅速在心頭呼喚道:“尊敬的書神大人,您在嗎?”
耳邊傳來一聲咕呱,她本有些開心,卻遲遲未聽到聲音,又是一聲跳入荷塘的咕咚。
她歎了歎,看來書神真不靠譜。
沒聽到聲音,卻感覺她好似在說話,軒轅明夕道:“加藍,她在做什麼?”
老鳥其實不想吱聲,希望他們可以自己理解,畢竟心頭的問題它也不能幫忙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