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落在樹窩子上泛着皎潔清輝,天幕上亮晶晶的星子落到池面同樣熠熠生輝。荷塘裡的蛙聲此起彼伏,唱得很是歡快。
林言細着耳朵聽了聽,确實是蛙聲,她跑到池邊朝水裡頭看去,魚兒與小青蛙在遊得歡快,并非幻術。
她有些奇怪,昨夜分明沒聽到。
正在疑惑間,湖面倒出一道清朗身影,隔得并不算近。
林言盯着晃動的影子,自己近幾日都未曾正常地同他說過話,以前白日裡至少能正常看他,同他說笑,自進了柳澤山莊就有些變了。
她很想他,即便日日看着也很想他。
魚兒在湖面歡快地遊來遊去,攪得水波層層蕩漾,順着漣漪,軒轅明夕轉頭凝視着她的側臉。
最近的事太多,又擔心情蠱,他也希望能如過去那般自在地談笑。
略微思索,軒轅明夕并未靠過去,他望着荷葉田田,輕道:“起來吧,你已蹲了一會,腳麻了可得掉進去,要我撈你嗎?”
撈我?這語氣,他還能如此說話?
林言的目光順着水中倒影爬向淺藍衣袍,這才發現他今日着了件從未見過的顔色,襯得整個人更如水柔潤。
神仙臉如此令人心動,荔枝眼不由得溫和款款,她笑道:“你穿這身可真好看。”
軒轅明夕側過頭,目光與她相接,勾起唇角:“你中意它嗎?”
“嗯,我很少見你穿有顔色的衣物,你和南公子都太素了,還是該向連公子那樣。”
見她還蹲着,目光也亮堂着,軒轅明夕也幹脆蹲下身,免得她仰着脖子:“我看你也經常隻穿淡綠系衣物,玥兒讓你挑選其他的也不要。”
“哦,我習慣了嘛,況且我又不好看,穿什麼都一樣——”
話還懸在舌尖,便被截斷。
“你和玥兒并無不同,不要如此貶低自己。”
他是如此溫潤之人,林言的心如同碧藍的海水輕輕蕩漾着,每一粒被海水撫摸過的白沙都無比柔軟。
她好想伸手去摸摸他,她沒有亂想,神志也清醒,她隻是想摸摸他。
荔枝眼裡閃着亮晶晶的光,軟軟的,好似飄着白雲,軒轅明夕忽然很想摸摸她的頭,想把她抱入懷裡。
抱入懷裡?
當這個念頭升起時,他眉頭輕動,即便知道這具身體是誰,可他如今幾乎很少會想到绯色身影,他的眼裡,心裡,隻有這張臉。他不明白,難道情蠱隻會讓他對這具身體感興趣,而并不在意是哪一張臉?
原本的激動轉瞬即逝,加藍拉下小眼珠子,看來它開心得還是早了些,自己的木頭主子恐怕還得等上段時間。
這也是月心劍要開結界的原因,若有那些東西幹擾,他二人的欲望會被無限放大,再加上情蠱,極容易無法克制。
而一旦欲在愛之前,那麼極可能會面臨失敗,這也是盡管無淚劍一天到晚嚷嚷快點,卻做事很有分寸。
這個故事很複雜,加藍看着林言,她能猜出一些,其實已不算容易。
畢竟,曾經沒有人真的看好她……
若非一聲“咕呱”,林言恐怕還得發會呆,鼻尖有幽香,卻非白蘭。
想到今日月心劍的異常,她擔心他身體有恙,遂起身走到石桌前,而後親熱地拍了拍一旁的凳子。
軒轅明夕略斟酌後走了過去。
為避免自己亂想,林言含了一顆蜜餞在嘴裡,又像先前那樣警告了情蠱一番,而後才道:“我想看看你的傷,可以嗎?”
軒轅明夕雖屏神斂息,卻也擔心情蠱發作,身子盡量往側邊靠着:“昨夜不是才看過嗎,沒事。”
話雖這麼說着,但他還是挺配合地将手伸出。
林言又在心頭鎮定了一番,掀開白紗布,盯着粉粉的嫩肉仔細瞧起來,好似是要透過肉看到骨頭裡。
見她認真地看着,軒轅明夕并未動彈,他仔細留心着,好在并未聞到白蘭。
隻是可憐了加藍,又開始抖起小腳腳。
凝視着她顫抖的睫毛,軒轅明夕輕聲道:“真的沒事,再過兩日紗布都不用了。”
“真的嗎?那你可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林言擡起眼,他正低着頭,她好似在春水眼裡看到了自己一臉的深情,腦子裡突然“轟”的一聲,在火紅蔓延到耳根之際,她趕緊轉過身。
見她胡亂抓起脆桃啃着,軒轅明夕喉頭微微一動。短暫的沉默後,他伸手從懷裡掏出了個小紙包。
林言正味同嚼蠟地啃着脆桃,試圖掩蓋住咚咚心跳,鼻尖卻傳來熟悉的香味,她正欲拔腿就跑,卻感覺不對,心道:“嗯?怎麼回事,我能動,沒失神?”
“你看,”軒轅明夕将紙包掀開遞到她面前。
盯着躺在軟紙上純潔的白蘭,林言驚道:“白蘭,是真的白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