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啞着聲對她說:“大小姐,你還是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麼?”被他這麼一說,她還真有些看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最殘酷的事就是給一個絕望的人希望。”他目光深幽地盯着她,“為什麼你想送我去念書?以我的身份,我能去考取功名嗎?就算我考取了功名,侯爺他會同意讓我……”
他沒有把話說完就停住了。
“讓你什麼?”她或許不該追問,可她下意識就問了。
“沒什麼。”他拒絕向她透露他的心意,哪怕她早就知道一切。
他望着她的目光,将他心底的秘密暴露無遺。
“如果不是絕望呢?”她決定主動推他一把,所以她偏仰着頭,靠近他耳邊,以清冷的嗓音輕柔地吐息,“如果我給你的不是絕望呢?”
他的耳尖瞬間紅了。
這個男人在她面前或許比神樂真彌還好懂。
然而就在她這麼想時,他又一次拒絕了她。
“大小姐,我…不想一直仰賴你的給予。你已經給過我太多了,我的命都是你給的。我不該再從你那裡得到其他恩惠了。光是救命之恩,我就無以回報了。”
她微微蹙眉,因為他一而再的拒絕。她以為杜絕是一個聰明人,一個給他機會,他能把握的人。
結果,他居然還不如神樂真彌有野心。
說不失望,那肯定是騙人的,但她也說不清失望的原因是他拒絕接受她的好意,還是他可能不再有利用價值。
她并未把失望表現在臉上,隻是習慣性地僞裝溫柔:“若你真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說罷,她轉身離開。而他沒有喊住她,更别說留她。
之後半個月,她沒再去找他。兩個人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大宅院,但彼此遇不見才是常态。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出什麼樣,是愁眉不展,還是若無其事地執筆作畫。
畫着畫着,她沒畫出任何人像,反倒是畫了一隻鳥,一隻站在枝頭俯視花園的鳥。它高高在上,冷眼看着一花一葉。
她剛擱下筆,還未晾幹畫,就聽到丫鬟急匆匆的禀報:“大小姐,不好了,少爺他…他被杜絕揍了。”
有一瞬間,她以為她聽錯了。
那個雖不服,卻一直隐忍的杜絕揍了總愛招惹他的神樂真彌?
“你确定?”她狐疑地問。
“千真萬确。”丫鬟是不敢拿這件事開玩笑的。她明知道,卻還是有些詫異。
她跟着丫鬟來到後院,果然看見杜絕被問聲趕來的家丁按住。在他們驚動神樂冥之前,她出聲道:“放開他,這件事交給我處理。”
“小姐……”家丁們遲疑道,“少爺他傷得不輕。”
“他傷得不輕,你們就趕緊帶他找大夫去。”她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神樂真彌,并未走過去扶起他,隻是催促家丁帶神樂真彌去找大夫。
“這件事不要告訴老爺,免得他遷怒你們沒有照看好少爺。”她像是提醒又似警告家丁還有身後的丫鬟,“到時候别怪我保不住你們。”
“是,小姐。”
待家丁和丫鬟扶着神樂真彌離開後院,她才看向杜絕。
這次明明是他揍了神樂真彌,但她還是像上次一樣問他:“疼嗎?”
她沒有問他為什麼揍神樂真彌,不是她不想知道理由,她隻是在等他主動告訴她。
可他什麼也沒說,而是突然抱住了她。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愣住了。須臾,她才反應過來。“杜絕你……”
他沒有松開她,而是越抱越緊,緊得仿佛要将她嵌入他骨血裡。
她試着推開他,卻發現她的力氣根本推不開。
“杜絕,你怎麼了?是真彌對你說了什麼嗎?”她像擺脫被他抱着的現狀,因為她本能地覺得此刻的杜絕,不是她能掌控。她料不到他會做什麼,他要做什麼。于是為了脫困,她軟言輕語道,“我回頭會教訓真彌,讓他别再招惹你。”
“招惹我的不是神樂真彌。”他下巴抵着她的頸窩,沙啞的嗓音輕顫着拂過她的發絲,“招惹我的是你,大小姐。”
“我?”他的話令她微微錯愕,不是錯愕他說她招惹他,而是錯愕于他發現了她故意想要他在意她,喜歡她,為她所用。所以是神樂真彌和他說了什麼嗎?
她正思索着,唇上就傳來了柔軟又微冷的觸感。
這時不推開他,似乎會讓她在計劃中的事提前發生。
提前發生好嗎?不好。她讨厭被打亂節奏,她喜歡一切都按她的意思按部就班。
那就推開他吧。
推開他?如果他又拒絕她……
拒絕就拒絕,她又不是隻有他一顆棋子。對,她不隻有他。
可為什麼她不推開他,還允許他加深了這次接觸?
是她力氣不敵他,不,他親她的時候,已經松開了她。
但她卻沒有推開他,沒有給他一巴掌。
許久,他喘着氣,移開臉。
“就算你知道我想要的是這個,知道再接近我,我會對你做更多這樣的事,知道我隻會像這樣恩将仇報,你還會……”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就主動貼上了他的唇。
驚訝的人從她變成了他,被索取的人也從她轉成了他。
嗯,這次就對了。
她想。
他和她的糾纏得由她一時興緻開始,再被她親手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