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竹屋裡,她獨自面對了一個因為情傷而憤怒的男人。
被他扔在軟榻上時,她故作慌亂地往後退了一下。
唔,她或許應該說些什麼來安撫男人,可是她的嘴兒已經被他俯身堵住了。
就像為了故意弄疼她,他吻得很粗魯。
其實這樣的發展,她是料到過的,不如說,她希望他這麼做。
對,她希望他在她身上發洩。
像受傷的野獸那樣,毫不憐憫她,隻想把她拆骨入腹,她要他變成野獸。
所以她回應了他。
她突如其來的回應令他微微驚愕地眯起雙眸。呆愣了片刻,他似乎猶豫着想要推開她,但内心又仿佛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沖動。最終,他還是伸手抱住了她,繼續這帶着恨意的纏綿。
可就在她以為他會不顧一切到最後時,他卻停了下來。
仰視着他那張清瘦的俊臉,他比她印象裡要冷漠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這令她忍不住伸手想要輕撫他的臉頰。
而他自然是捉住了她的手腕。
他剛剛碰了她,現在卻不讓她碰他。
她能說不公平嗎?
看他的臉色,她應該…最好是别說。
他捉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至他唇邊,他像是确認這不是他的一場夢,她的的确确就在這裡般輕吻着她的手腕内側。
這頭“野獸”在冷漠、憤怒過後,露出了幾近哀傷的神情。
他一言未發、一字未說,卻讓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痛、怨,還有他的愛——…
不可思議。
這是她當時瞬間冒出來的念頭。
她無法理解在她如此背叛他、利用他的情況下,他還能愛她。
是他瘋了,還是她瘋了,看錯了他眼神裡的情?她不知道,一點也不知道。
她原來想的是讓他恨她,傷害她,可是他卻停下了。
不、不、不,他不該也不能停下。
擡起另一隻柔荑,她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拉向自己。
“為何不繼續?”她挑釁又妩媚地微啟粉唇,“怕犯了欺君之罪?”
聞言,他眸底掠過暗色。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痛楚。
她的話就像是再一次在他心口剮了一刀。
他給了她傷害他的距離和機會,而她也毫不猶豫地做了。
她沒有于心不忍,也沒有後悔過,可她的手卻不自覺地撫上他那張冷峻又隐忍着痛苦的臉。
指尖傳來的輕顫,屬于這個被她深深傷害的男人。
他還是什麼也沒說,隻是帶着微微的錯愕和懷疑,深深地凝視着她的眼。
就像是想要看透她的心思,又像是想要确認此時此刻他并非在夢裡,覆着薄繭的拇指輕輕摩挲過她柔軟的香唇。
“好像有點腫了……”
沙啞的嗓音帶着他身上的書香氣息拂過她的鼻尖。從以前她就喜歡這獨屬于他的書香氣,令她貪戀也懷念。
“還不是你……”該是抱怨的話,聽起來卻似撒嬌,配合那略彎的眉梢,更像嬌嗔了。
盡管他面色沉穩,可在聽到她的話後,他的呼吸卻有些亂了。
如果他是得道高僧,那她就是亂他定力,擾他修行的妖孽。她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都牽動着他的注意、他的情緒。
她就像是他逃不開的孽障。
可她想幫他破除這孽障般偏仰着頭,貼近他耳畔,溫潤如玉又帶着絲絲魅惑的嗓音輕飄飄地逸出唇瓣:“你…可以繼續的……”
然而他卻強壓着不知是怒氣還是沖動,沉着聲問:“你為何會在這?”
“那我應該在哪兒?”她好整以暇地反問。
他抿了抿唇,又深呼吸了一口氣,盯着她的目光更冷了:“你應該在皇宮裡。”
“皇上去秋獵了,不在宮中。”她氣定神閑地迎視着他,又一次淡淡地反問,“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是嗎?”
若是換做别人可能會以為她說的是與情郎幽會的機會,但她面對的不是别人,而是杜絕。
杜絕是不會相信她說的任何一個字。
沒錯,他以前也不信她說的,隻是那時候他愛她,所以他能接受她的謊話,甚至包庇她。
可在她無情地、徹底地傷了他後,他就沒理由再像從前那樣演一個表現得一無所知,滿心都放在她身上的情郎。
所以他一聽到她說的,便警惕地起身,後退,拉開了和她的距離。
倚靠在軟榻上,柔荑支着螓首,斜睨着站在榻前的他。豔紅的唇微微勾起,她柔柔一笑:“别用這種防備的眼神看着我呀,我又不會吃了你。”
大概不會。
她默默地在心底補充。
“神樂真尋,你和我都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
他現在可能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是嘛。”她語帶挑釁,但口氣卻是漫不經心的,“那狀元郎你為何前來赴約呢?”
“我隻是想看看你在玩什麼把戲。”
她看出他故作冷淡,卻沒有揭穿他,隻是微微勾唇地反問他:“那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他譏诮地冷笑了一聲,“你還是那麼不知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