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的煙塵彌漫在狹長幽暗的巷子裡,兩個男人劍拔弩張地對峙在巷子兩端,而女人則躲在巷子裡堆放的雜物後邊。
能悄無聲息地靠得那麼近,才被自己覺察。陸軒緊緊盯着這個臉戴着半張面具的男人,這家夥不容小觑。
而被陸軒打量着的黃雀則饒有興緻地眯起面具後的眼睛。不愧是陸将軍家的公子,将門虎子呀,明明重傷未愈,還能以那麼快的速度作出回避反應,真不簡單呀。
但,他再有能耐也到此為止了。黃雀微微勾唇,接着目光一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近陸軒。
見狀,陸軒立刻擺開防禦架勢,如疾雨般的拳頭瞬間打中他的外肘,渾厚的内力震得他雙臂發麻。
盡管落了先機,但實戰經驗豐富的陸軒并未慌張,他找準時機地果斷出手,借力使力地一擡胳膊,直接肘擊黃雀的脖頸。
可惜,他的還擊被他一個偏頭,輕松地躲了過去。
不過就像料到對方會躲開,陸軒順勢旋身,攻向他閃躲的方向。這使得黃雀不得不向後退一步,但他一後退,陸軒立馬跟上。
兩道人影重疊又分開,隻眨眼的工夫,這倆人已見招拆招地纏鬥了數回合。
躲在一旁的鳳鳴緊張地揪住自己的衣角,她擔心陸軒會被那個戴面具的男人打敗,畢竟她知道他有傷在身,但她看不懂,不對,是根本看不清這倆人動作,更别說分辨他倆誰占上風、誰落下風。
當然很快她就不需要分辨了,因為她看到陸軒單膝跪地,嘔出一口紅血。
“陸軒!”
她一邊喊着他的名字,一邊朝他跑了過去。
“别管我!”然而他卻大聲呵止了她,“你快走,我會拖住他……”
她還沒回答,戴面具的男人就先一步扣住陸軒的咽喉,将他從地上提了起來:“那可不行呀,她若走了,小的我就沒法交差了。”
“你…你放開他!”她指着男人的鼻子,命令他放開陸軒。
“要小的放了陸公子也行,但王女殿下你要跟小的走。”
“你要我跟你走,去哪裡?”
“小的能帶您去哪兒呢?”面具後的眼睛笑眯眯地看向她,“自然是回宮了。”
“你是問天鷹派來的人?”
鳳鳴誤以為黃雀是問天鷹派來抓她回去。
“雖然不是,但也沒相差太多。”黃雀并不打算和這位王女殿下解釋太多,他的任務就是帶她回去而已。
至于這位陸家公子……
黃雀看向被自己掐着脖子的陸軒,眼底掠過一絲殺意,果然還是處理掉比較好。
覺察到黃雀收緊手上的力道,陸軒掙紮之餘,依舊不忘催促身旁的鳳鳴:“快…快走!”
聞言,她咬了咬唇,仿佛自言自語地輕喃:“我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一走了之……”
她是想要自由沒錯,但她還做不到享受靠别人犧牲獲得的自由。所以她不可能丢下他獨自跑路!
她要救他,她必須阻止這個面具男繼續傷害他!
思及此,她環顧四周,想找一個能幫她阻止面具男的工具,然後,她就看見了雜物堆裡擱着的長凳子。
也不曉得是哪裡來的力氣,她搬起長凳使勁砸向面具男的後背。
隻聽“咔嚓”一聲脆響,長凳應聲碎裂。
這點攻擊對黃雀而言不算什麼,可壞就壞在他被這一突如其來的攻擊分了神,松了手。
這一松手給了陸軒機會。
落地的他,抓起地上的沙子揚向他戴着半張面具的臉。趁着對方下意識閉眼,他拉起還愣在原地的鳳鳴,施展輕功地踩着邊上的雜物堆,翻過橫在眼前的圍牆。
“都傷成那樣了,逃跑還不忘帶上她。”睜開眼的黃雀望着陸軒和鳳鳴消失的牆頭,不知是贊賞還是譏諷道,“陸公子真是有情有義呢。”
***
“這就是你空手回來的原因?”
寝宮外的長廊,坐在美人靠上的神樂真尋瞧着像在聽着黃雀的報告,但目光卻落向月光下泛着波光的池塘。今晚的月色很美,隻不過相同的景色看多了也膩。她不由地發出歎息。
背靠柱子站着的黃雀,聽到她的歎息,以為她是在責怪自己“辦事不利”,于是懶洋洋地辯解道:“沒辦法呀,小的總不能閉着眼抓人吧,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抓活的難度太高了。”他半認真半開玩笑地揚唇,“小的這雙手隻适合殺人呢。”
“是這樣嗎?”她眯了眯美眸,慢悠悠地開口,“本宮怎麼覺得你好像有些針對陸軒。”
“哪有這回事,小的和陸公子無冤無仇。”
“你和陸軒是無冤無仇,不代表你和陸将軍無冤無仇。”她輕輕地指出,“本宮記得當年陸将軍帶兵讨伐過西國部落。”
“……”
黃雀沉默了片刻,接着又恢複以往吊兒郎當的神情,笑着開口:“那年太後都還沒到南國,您這是記得,還是特意去調查了?”
“這沒區别吧。”她收回視線,睨着身側被陰影籠罩的他。
“有區别。”他糾正并沉聲道,“這關系到一個信任問題。”
“信任?”她淡淡地笑了,子夜星辰般的眸裡透着月光一樣的涼意,“你不也是暗中調查了解到本宮的身世後,才選擇接近本宮的嗎?”
對于這一點,黃雀沒有否認。
“太後說得不錯,小的确實是了解太後您的身世後,才決定接近您。因為小的無比清楚,隻有您才能實現小的想要的。可是小的總有一種感覺,您似乎變了一些。”
“有嗎。”她不以為然地反問。
“小的第一次見到您,便覺得您就是小的我能追随的主子。”他側過頭,看着她清豔又出塵的容顔,以及那對澄澈又溫和的麗眸,“但現在的您好像變得軟弱了,杜絕就不說了,連陸軒這種利用完就該處理掉的棋子,您也留着。”
他頓了頓,低身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