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們都刻意避開她在的位置,離她越來越遠,讓她越來越看不清,但就算如此她也很清楚這出戲的結局——陸軒必輸無疑。因為……
眼見着陸軒與暗衛們打得難舍難分,甚至還稍微占了上風,杜絕并未感到一絲意外。
陸軒武功之高不亞于他父親陸大将軍。
所以他是有自信逃走的。
他現在不逃,主要還是他想帶走她。
可要從這天羅地網中帶走她,其難度無疑等于上青天。
他該死心的,但他沒有。
他縱身一躍,試圖突破重圍來到她身邊。
然而更多的暗衛擋在了他身前。
這使得他憤怒地扭頭,瞪向那個仿佛置身事外的男人:“杜絕!你這該死的乞兒!”
“陸公子言重了。”杜絕不急不緩道,“我隻想保護我的夫人不被你擄走而已。”
“你的夫人?”陸軒一邊揮劍應對圍過來的暗衛一邊朝杜絕猛攻而來,“她不是你的女人!她是!”
陸軒忽然止住話音,在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僵住身形。
緊接着隻聽“噗嗤”一聲,沾滿血的利刃貫穿了陸軒的胸膛。
那是回防的暗衛為保護他而刺入陸軒體内的利刃。
他看着中刀的陸軒,陸軒也睜大眼睛看着他,眼神裡有驚訝,有恍然,也有困惑。
然後他就在他面前直直地倒了下去。
铮亮的劍身從半空直插地面,勉強撐住身子的陸軒痛苦地嘔出一口黑血。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似乎讓周遭人都愣住了,除了他。
他滿臉凝重地俯視着單膝跪地的陸軒,那張皺巴巴的假臉變得更加扭曲。
黑紅的血沿着刀刃一滴滴淌落,不一會兒就染紅了地面、映紅了他的視野。
“爺?”
見杜絕隻是站在原地看着,一旁的護衛出聲詢問他的意思。
“送他下去醫治。”他簡單下了命令後,穿過衆人徑直朝她走來。
仿佛感覺到他的靠近,她緩緩擡起略微蒼白的嬌顔,無聲無言地仰望他。
那雙眼睛美麗又無辜。
***
“陸軒死了?”
得知陸軒被抓,問天鷹親自來到了相府。
“重傷昏迷。”
聽到杜絕的彙報,問天鷹露出些許複雜的表情。
“陸将軍那邊……”
“應該還不知道。”蘇夢舟還沒回來,他也沒派人去陸家。
不曉得是譏諷還是真的欽佩,問天鷹輕歎一聲道:“沒想到這陸家少爺這麼有膽量,為了愛不顧一切。”
他沉默地站着,沒有反駁也沒有贊同問天鷹的話。
“這麼說來,朕的母後真的對此不知情。”
聽見問天鷹提及神樂真尋,杜絕終于有了反應。
“陛下,這事不可太早下結論。”
“杜絕。”問天鷹看向面色沉重的他,“朕知道你恨朕的母後,朕也一直忌憚她,但神樂真彌逃到北國這事可能真和她無關。”
“陛下,臣認為太後和陸公子之間的對話不可信。”至少她說的那部分不可信。
“此話怎樣?”
“臣……”杜絕頓了頓,“沒有表妹。”
“什麼?”問天鷹不大懂杜絕的意思。
他看着問天鷹,慢慢地說:“太後知道臣沒有表妹。”
他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是在大雪天被她帶回侯府的乞兒,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不可能有什麼表妹。
所以在陸軒提到他府上住進表妹時,她就覺察出不對勁,後面說的話恐怕都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可這隻是你的猜測吧?”
“是,是臣的猜測。”他并不否認這一點。
“就算你猜對了,她可能不告訴陸軒這兒有埋伏,眼睜睜瞧着他被抓?”問天鷹皺了皺眉,有些難以置信,“再怎麼說他都是為了她才以身犯險。”
然而他卻微微搖頭。
新帝還不夠了解自己的繼母。
如果是她,做得出。
她什麼都做得出。
“夫人。”
端着茶走進屋子的翠兒看見她正站在案幾旁給夾竹桃澆水,便急急忙忙放下茶杯,想要接過她手裡的水壺。
“這活讓奴婢來吧!”
“沒事兒,還是我來吧,這花兒有毒,弄不好會有性命之憂。”她風輕雲淡地說。
“這花有毒?”翠兒愣了愣,“這花明明這麼美。”
她微微一笑,什麼也沒說。
明白她不需要自己幫忙後,翠兒轉而關心起她的腳:“夫人的腳不疼了?”
“不疼了。”她側身看向翠兒,美豔的小臉上沒有一絲陰雲,仿佛一切都是那麼平靜而美好。
當然她也不是對發生在她房間裡的事兒毫不在意。
她還是有在意的地方,比方說——…
“翠兒我房間收拾幹淨了嗎?”她笑着問她。
“收…收拾幹淨了。”翠兒不知為何有些害怕眼前的她,美得不可方物的她。
“血很難擦吧?”她傾首靠近她那張略顯緊繃的臉,好似夾竹桃般香甜又細膩的氣息拂過她耳邊,“辛苦你了呢,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