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裡響,哦不,一千響丢下去,裂縫中冒出一群魔獸,被青稚雅布下的陣法毫不留情地滅殺。
葉竹青灑下一把種子,數息之後裂縫裡冒出大團大團的魔花,展開的花盤裡全是利齒,張牙舞爪地向地面上兩人撲咬過來。
葉竹青靈活走位,魔花藤蔓莖葉追逐着他,最終交纏打結,此刻一團火苗甩到魔植上,很快綿延數裡,将花苗焚燒殆盡。
“易被感染成魔植的靈植,基本都四階以下。”他總結。
青稚雅也順帶在自己的觀察筆記上填了一筆,她結印凝陣,将不遠處湖泊裡的水抽調而來灌進裂縫中。
滴水成冰,她想試試能不能用水流将裂縫填滿,然而湖泊的水都被抽幹了也不見裂縫滿上。
“這些裂縫互相連通,水很可能流往别處。”她邊說邊總結經驗。
“要不試試雪崩,雪崩能掩埋住吧?”葉竹青提出一個貌似可行的方案。
青稚雅左右環顧一圈,覺得值得一試,她撥通了沐離音的傳訊玉牌,開始搖人。
沐離音被傳送過來的時候還是懵的,他聽青稚雅說要借助他的音攻能力,便答應來幫忙,但為什麼到了地點小夥伴才說想弄一場雪崩,本音修從未收到過如此過分的要求。
“其實我看到這地形時,第一眼就覺得音修是玩雪崩的高手,沐道友,拜托了。”青稚雅眼神真誠,真誠得就像當年授權花雕她的署名權一樣。
沐離音有點麻木地望着腳下縱深不知幾許的溝壑,他的後衣領被捏在青稚雅手中,是的,傳送地點根本不在大地上,如果不是青稚雅眼疾手快撈他一把,沐離音大概剛脫離傳送陣就得來個自由落體。
“慶道友,你先松手,我可以自己浮空的。”領子勒得脖子有點難受,沐離音深呼吸幾口氣,獲得領口自由後,召喚出自己的法器——一面大鼓。
原本清瘦溫和的少年,在拿起鼓槌的那一刹那,眼神變得淩厲起來。
“哇,氣勢不錯!”青稚雅大力吹捧,“不愧是我請來的外援,沐道友你一定是位登峰造極的音修!”
沐離音受到了鼓舞,一槌子下去,鼓聲在蒼茫雪原傳開,小山坡上的雪花好像抖了抖,再一槌子,又一槌子······
半個時辰後,一場小型雪崩遮蔽住地下那道裂縫分支,青稚雅用力鼓掌,遞過去一瓶補充靈力的丹藥,用傳送陣把人送走了。
葉竹青從耳朵裡掏出耳塞,感慨,“毫無技巧,全靠感情啊。”
他能看出,最後那位沐姓音修是真錘出了火氣,不過純靠聲音震塌雪山的,也不多見。
“呃,沐道友挺努力的。”青稚雅試着為朋友挽尊,然而在葉竹青“我就看你編”的眼神下,最後她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下去看看。”青稚雅說着,率先自半空中跳了下去,風吹起她的衣擺,像隻自由的小鳥。
葉竹青望着那道纖細的身影,眼神變得幽深起來。
裂縫看起來被埋葬得很好,青稚雅掏出個分量小一些的炸藥包,炸開表面一層冰屑就沒往下落了,她有些遲疑,“看起來有效?”
話音落在地上,北風呼嘯,一時之間無人接。
若是如此簡單便奏效,北域早就這麼幹了,然而大裂縫現今依舊是北域的心腹大患,那麼這法子或許并不治本。
果如她所想,青稚雅放開的神識探測到附近的幾條裂縫有擴張的趨勢。
她把這事與葉竹青說了,皺眉道:“這邊的被堵住,魔氣就從别的地方抒發逸散出,看來單純的堵是沒用的,必須要找到魔氣産生的源頭。”
“據說下地縫的人無一生還。”葉竹青看了她一眼,表情似笑非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青稚雅眨了眨眼,思緒轉了一會兒,慢半拍地問,“填補失敗,你不沮喪?”
葉竹青聳肩,“困擾了北域千百年的難題,我一無名小卒解決不了有什麼可沮喪的,你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
這倒沒有,就是這個裂縫這麼難搞真的很讓人挫敗啊。
葉竹青瞥了她一眼,“就算沮喪你也會繼續嘗試吧,所以這種情緒有說出來的必要嗎?”
青稚雅一怔,腦海中蹦出一句話:他對我好熟悉。
把情緒表達出來是在無形中期望聽到的人能給予共鳴後的回應,可是沒有感同身受的人給出的回應是傳遞不到抒發者内心深處的,而有同樣心境的人,他們之間的情緒更無需用蒼白的言語傳達。
“可是,失敗了以後把煩悶情緒抒發出來再繼續幹,會更有力氣吧?”青稚雅斟酌詞句,“即便對方不給予同等回應,郁氣憋在心裡也不好。”
她比劃了一下,“你難道沒有情緒特别糟糕的時候嗎?”
葉竹青眯起眼,露出一個實質性的微笑,“成年人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
“可是會很難受啊。”青稚雅澄澈的眼眸望來,不解地歪頭,“抒發出來不好嗎?”
“别人會覺得你很負能量,同時說出口的話語會洩露一些不必要對方知道的情報。”葉竹青低下頭,少年高出少女一個腦袋,碧色的眸子幽深而晦暗,“行動是比語言更有效的答案,隻要煩惱的源頭沒有了,煩惱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俗稱,搞不定問題,就搞定制造問題的人。
所以,套用當下的情況,滅了暗宗!
青稚雅歎了口氣,“大方向是這樣沒錯,但是向親友抱怨并沒有你想的那麼惹人厭,自己人是會包容你不好的一面的,大家都是普通人,要面面俱到太難了,他們接受的是你,優缺點都存在的你。”
“會接受嗎?”葉竹青似笑非笑,“若是道都不同,要怎麼接受呢?”
“有多不同,我感覺大方向上沒問題就不必拘泥于細節嘛,求同存異才能共和。”青稚雅攤開小本本,已經開始準備實驗下一項方案,“親人先不論,能成為朋友說明至少對方是接受你的。”
“不然為什麼偏偏是你倆成為了朋友?”她看了眼表情有瞬間怔愣的少年一眼,補充了一句,“你不說,怎麼知道對方會不會接受呢?”
人長了張嘴就是要表達的,總不能光吃飯吧,雖然飯也挺香的,嗯,回去就點北域的特色美食!
葉竹青垂下眼睫,掩去了眸中的神色,半晌,笑問:“還繼續嗎?”
“為什麼不呢?”青稚雅神采奕奕,仿佛方才的對話隻是尋常,她甚至越挫越勇,掏出小本本一條一條分析可行性,葉竹青情緒僞裝功夫一流,很快二人就接下來的試驗步驟展開讨論。
“葉道友的觀念别具一格,令慶某大受啟發啊。”最終小冊子上的實驗折騰了大半,對裂縫依舊沒啥效果,兩人收拾收拾準備回城,一路上開始友好地商業互吹。
“哪裡哪裡,慶道友思維嚴謹,動手果斷,葉某才叫佩服。”葉竹青挂上虛僞的笑,有點像隻狐狸。
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來,青稚雅一方面很糾結真的遇到梅鬼華怎麼應對,一方面看到疑似對方馬甲的人又忍不住想偷偷确認,大不了暫時不掀,陪着演嘛,隻要對方不知道我知道他披了馬甲,就不會有鬧掰後再見面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