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郗昨晚沒睡好,準确來說是入睡的時間比往日要晚。
她不知道為什麼記憶能夠一整晚的循環播放,刻意不去想,但浮現出來的畫面就跟作對一般越發深刻,翻來覆去地努力驅散,卻連微末的效果也沒有。
到學校時,教室内隻有零星幾個人,大部分都在運動場上待着,許迎萦的比賽是在下午兩點半,明郗在椅子坐着發了會呆,呼吸漸漸發沉,想起早上鬧鐘響起時,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賴床的沖動。
意識模糊地關掉了鬧鐘,雙手扯住被子将腦袋蓋住,腦子裡有個小人在不停的唆使她,左右今天也不用上課,遲到就遲到吧,這樣不僅能将流失的睡眠補回來,還不用一醒來又在餐桌上瞧見陳渡。
思想鬥争做了十幾分鐘,乖乖女也有想要叛逆的時候,有那麼一刻,腦子果真要陷入混沌之中。
但打破僵局的是門外的敲門聲,或許是她平日聽話懂事的形象太深入人心,是以,當陳秀珍在樓下半天也沒瞧見她的身影時,腦子裡浮現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她睡過了頭,反而憂心忡忡地在想這丫頭不會是生病了吧。
清水在臉上呼過,明郗又一次站在衛生間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對比呈現的太明顯,無論是面色還是精神,都像極了一顆被暴雨打濕的海棠。
就在她忐忑着不知要怎麼面對陳渡時,他壓根沒出現在家裡。
而這種情況她已經見怪不怪了,估計是又不打算去學校。
明郗莫名松了一口氣,吃了早餐匆匆趕來學校。
周楠從教室外走進來時,就瞧見明郗戴着耳機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睡着了。
室外人聲鼎沸,熱鬧喧嚣,室内倒算得上僻靜。
等明郗醒來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趴着太久,不僅胳膊發酸,連脖子也有些難受,她睜開惺忪的睡眼,入目的視野都像糊了一層霧氣,眼睫忽閃兩下,擡手揉了揉僵硬的後頸,轉過頭便瞧見周楠正低着頭認真地寫着試卷。
耳機裡的音樂不知什麼時候暫停了,明郗清晰地聽見窗外的呼喊聲和嘈雜的音樂聲。
教室裡除了她和周楠,還有幾個人在,其中兩個男生一人手裡握着一個手機,橫過屏幕,指尖劈裡啪啦地敲擊着,嘴裡念念有詞。
明郗看了眼周楠,好奇道:“你不去操場看比賽嗎?”
這可是難得的放松時間,而且昨天一整天也沒在看台瞧見她。
周楠停下思考,不太在意地說,“比起那些,還是卷子對我的吸引力更大。”見明郗睡醒,她才想起有人托她傳話,“對了,一個小時前陳渡來教室找你,說許迎萦在看台找你,不過他見你在睡覺就沒打擾你,說等你醒了再轉告你。”
聞言,明郗眼裡劃過一絲不自在,她一直以為陳渡今天不會來學校,校運會期間學校管理地不算嚴,平日裡遲到還會被主任抓住站在走廊罰站,今天卻能堂而皇之地免去這頓責罰。
從教室出去,明郗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裡,垂着腦袋慢悠悠踩着樓梯往下走。
直到在轉角處,腦袋猝不及防撞上一堵肉牆,明郗腳下一滞,來不及吃痛,下意識開口道歉,随即掀眼。
“對不—”起字還沒說完,就湮沒在齒間。
當看見陳渡那張熟悉的臉時,明郗蓦地心口一緊,眼睫忽閃兩下,不知為何,總感覺臉頰又要升溫。
陳渡站在她面前,眉眼垂下,眼皮薄薄地聳拉着,眸光在她臉上寸寸挪過,漫不經心道:“睡醒了。”
兩人眼下的距離實在太過親近,她甚至能感受道陳渡呼出的的氣息就落在她發梢,明郗移開眼,默默後退了一步,愣愣地嗯了一聲。
他沒錯過她腳下這番小動作,卻隻是神色淡淡地凝了一眼。
以為他是來找自己,明郗忙不疊地說:“我現在就去找許迎萦。”
說完,還不待陳渡回複,明郗就跟腳下生風似的,生怕跑慢了一步,和方才那個慢悠悠的态度完全相悖。
陳渡轉過身,目光落在她纖瘦的背影上,嘴角微不可察地漾出一抹弧度。
來一中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這麼迫切的想要走出教學樓,明郗甚至還回頭看了一眼,見身後并沒有陳渡的影子,随即深深呼出一口氣。
入秋後,天氣薄涼,雲層一朵朵飄着,太陽時不時冒個頭。
明郗在七班的看台上找到許迎萦,她盤着腿坐在台階上,明郗走過去,喊她一句,許迎萦擡眸,臉上露出歡喜的表情,“你來了!”
“嗯。”明郗目光往跑道上看了一圈,眼下正在進行的是女子1500。
“我本來要去教室找你的,但是陳渡說你在睡覺。”說着,許迎萦看了眼她的面色,湊近了細看之下才發現她眼底的淡淡烏青,于是恍然道,“你昨晚沒睡好啊。”
“啊,額...”對上許迎萦關懷的眼神,明郗刻意想要避開這個話題,便問起她下午的比賽。
許迎萦還是那個樣子,談笑風生地說她一點也不緊張。
明郗看她這樣,似乎也沒什麼要擔心的。
跑道上這一輪1500已經比完,新一輪的選手整齊有序的站成一排,很快,裁判手臂高高舉起,緊接着,指令一發,數道聲影傾身而出。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便專心看起了比賽,身後有女生遞來一盒口香糖,許迎萦倒了幾粒,分了一半給明郗。
中午是在食堂吃的,除了許迎萦,還有七班的幾個女生,吃了飯,幾人幹脆坐在了看台上。
許迎萦的比賽在下午第一場,等着也是等着,一位卷發女生直接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副撲克,“坐着多無聊,來來來,三缺一,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