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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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開始奔跑,被換上的紅裙裙擺在随風舞動,如同一朵盛開的紅玫瑰,嬌豔欲滴卻又有着緻命的吸引力。
望着高處懸挂的彩窗,及川春名越過了一級又一級白色的階梯。
及川春名覺得自己就像個在自我唱和的小醜,在沒有觀衆的看台上自我感動,彩窗中濾入的光線悄悄變暗。
在奔跑的過程中,風聲在及川春名的耳邊以不知名的言語,迫不及待地向她宣告着什麼。
及川春名微微低下頭,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回想着那個金發女人留下的話。
“跑吧,永遠也不回頭、不放棄。”
想到這裡,及川春名咬着牙與風迎面相撞,但不知為何感到了暈眩,腳下奔跑的動作愈來愈慢。
不經意間低頭,及川春名一眼紮入在階梯邊緣外吐息的黑色深淵,腳下延伸的白色螺旋像是天使破碎的眼眸。
心髒如彈簧一般跳動,壓扼住了及川春名的喉嚨,卻又一下子縮進了胃裡,及川春名累的氣喘籲籲,大汗淋漓,狼狽得像個逃命的罪人。
是追逐,還是逃離?
及川春名向上伸出雙手,看着五指被黑暗一點一點地吞沒,視野中最後一絲光亮終于也消失不見,在失重中撐開嘴角,少女破碎的喊叫在緘默中掙出喉嚨……
【停下!】
向下墜落的感覺停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又再一次出現了,頭頂響起了銅鐘的震響,一瞬之間,及川春名的身旁出現了千萬隻的飛鳥。
及川春名保持着墜落的姿勢,臂膀僵硬地張開,她有些疑惑,為什麼還沒有落地,及川春名偷偷睜開眼,向下望去。
飛鳥似乎是在逗弄着及川春名,見她睜開眼,又在一瞬間散開了。
随着飛鳥的離開,身軀就這麼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不過還不等及川春名說些什麼,胃裡就忍不住的一陣翻湧。
及川春名撐着身邊的石質地面,才得以搖搖晃晃着站了起來。
少女迷迷糊糊地繼續向前走,直到她在糜爛的日落中看見一個影子。
在模糊的視野中,及川春名看見了那個金發女人,她站在了扭曲的廊道之間。
那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被裝在了寬大的紅色長裙裡,她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着。
幾縷金色的長發被風從兜帽下散出來,無形的微風讓她金色的發絲如絲綢一般飄揚。
那個女人走過來了。
及川春名在一瞬間清醒了過來,該死,她僅剩的一點力量已經在剛剛召喚飛鳥的時候用光了,現在的她隻能選擇……轉身就跑。
在深沉的黑暗中,及川春名握緊了拳頭,驚懼的連頭都不敢轉過去。
她感覺自己仿佛成了一隻待宰的羔羊,無助地被危險的眼神所鎖定。
及川春名隻能沿着路,漫無目的地逃命,直到她感覺到身後的追逐聲緩慢地在空氣間消失。
奔跑後的累感如同海底的暗流,無聲無息中讓人無法抗拒的被拖向深淵。
頭腦不知為何開始發熱、發暈,她的身體處于近乎崩潰的邊緣,不過及川春名沒有放棄。
她得從魔鬼的手裡活下來。
少女在扶着猩紅色的牆壁行走着,直到她走累了,及川春名躲進一個巨大的哭泣天使的雕塑後面。
那哭泣天使雕塑捂着臉,在少女的面前蜷成了一團,并攏的手掌緊緊捂着眼睛,淚水從指縫間滲出來,化成大理石質的水滴樣,永遠地凝滞着。
在最黑暗的角落,及川春名的呼吸急促,蜷縮着身體,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握住。
空蕩蕩的長廊被橘紅的燭光暈染,一聲沉重緩慢的腳步聲刺破了淩亂的呼吸,擊碎了視野中昏沉不清的暗影。
又來了……
及川春名的雙手緊緊地抓着手臂,将自己環抱了起來,少女的嘴唇顫抖着,透露出心中的恐懼。
她向牆角縮去,想把自己藏起來,但那個金發女人似乎已經鎖定住了她,她無處可逃。
由于長時間沒有喝到水,及川春名的嘴唇開始幹裂,口中如同有了砂紙般粗糙。
渴感折磨着她的神經,及川春名的意識被一層薄霧所包裹,開始模糊,她努力的睜大着眼睛,視野被那哭泣的造像所填滿。
及川春名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舌尖輕輕地頂着上腭,細微的咽口水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回蕩。
黏膩的草莓香氣從及川春名的舌尖向神經過電一般蔓延,這讓及川春名想到了之前在喜多小百合家做出來的大福甜品。
大福……?
想到這裡,及川春名的思緒頓時又清醒了不少,少女的渾身一顫,聽着明明已經走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恐懼像一條寒冷的蛇,悄無聲息地纏繞了上來,讓她渾身顫栗。
及川春名咬着舌尖,試圖讓自己恢複清醒,躲在那哭泣造像的後面,捂着嘴,努力的抑制住了自己那淩亂的喘息聲。
腳步聲停下了,就在離她很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