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鳥兒.…”貝爾摩德笑了起來,這可能是她在這個周目最開心的笑容,“看看你自己,叽叽喳喳的,是誰更像鳥兒?”
“可是你總是很溫柔……烏雲精靈一點兒也不溫柔。”
“那你就成了烏雲精靈?”
“嘿嘿,對呀,”及川春名一邊拂落着石頭小鳥上的碎石屑,一邊吐槽道,“鳥兒鳴叫的時候,我就跳到樹枝上把它們吓走。”
“它們不會害怕你,”貝爾摩德笑了一下,輕輕地揉捏躺在懷裡的及川春名的臉頰,“它們會知道的,在身邊跳來跳去的烏雲精靈雖然披着怪物的殼子,可靈魂卻和它們一樣,也是一隻喜歡飛翔的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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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知道,對于一個人———
不,對于一個靈魂來說,它越是害怕一個東西的消逝,越是想抓緊一個東西,越是過分執着,将自己當成繩索,分明已經拼盡全力,甚至因神經緊繃而陷入失眠,可她們越是如此,越是如此,那些東西便會消逝得更快。
就像全心全意地飼養水槽裡的金魚,給她們喂東西吃,第一天時,抱着希冀的心情将魚食投進水槽,期望這一切都會順利進行。
養魚的人會做一個好夢,很長的夢,然而在夜晚美妙的睡眠結束之後,激動又歡快地光着腳跳下床,站在水槽前面時,那些本應該快活地遊水的金魚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全部變成了肚皮朝上的死屍。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們永遠能找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各不相同而荒謬至極,她們會覺得前一天的自己,像是一個被興奮填滿了腦細胞的弱智。
因為那些水太冷了,魚兒都被凍死了!因為自己投的魚食太多了,水面上一個也不剩下,它們全都被魚兒吞進肚子裡了!
到了第二次養魚的時候,她們提前試好了水溫,看着魚兒進食,盯着魚兒睡覺,她們在白天裡頂着濃重的黑眼圈,并非是在夜晚為這些魚兒費心費力地準備什麼的結果,而是因為神經緊繃而失眠———可怕的失眠。
“魚兒還會不會死去呢?”
“我一定考慮好了所有因素……”
她們盯着水槽裡睜着眼睛睡覺的小魚,直到她們在泥土旁因筋疲力竭而睡去。
魚兒還是死掉了,她們睜開眼睛,一下子坐起來,水面上,她們看見魚兒白色的肚皮———
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呢?
該死的魚類疾病,鬼知道是為什麼!
她們捂着臉哭泣,捶打着自己的頭,你要知道她們為什麼哭泣
———她們感受到天神的惡意,看似毫無緣由的咒詛,你得明白她們的淚水。
———就像她們為死去的戀人所流下的淚水,真摯而熱切,懊惱而悔恨。
淚水将她們殺死,水槽裡開始變得空蕩蕩的,她們的靈魂也不再養魚了,就讓魚兒順着溪流而遠去吧,但願它們再也不要來到自己的身邊。
但她們忘了,鮮活的魚群在水中遊弋,會奮力地逆流而上,與水流做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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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摩德輕輕地攬過了及川春名的腰,而及川春名也順勢依偎在了貝爾摩德的懷抱中,聞着貝爾摩德身上傳來的香味,那是充滿了荷爾蒙和愛情的氣味,香味很清澈,不用特意尋找。
貝爾摩德低下頭,輕輕地在及川春名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這個吻輕如羽毛,卻重似千斤。
貝爾摩德的雙手環繞着及川春名,及川春名擡頭,貝爾摩德正在仔細地打量着手上的那個雕塑。
它很小個,嗯,應該是太小了,因為鳥兒隻有手掌的一半的大小,兩隻手指就能圈住鳥兒的頭顱,要是不用手拿着它,把它放在某個地方,它便隻能躺着,哦,也可能是歪着。
明明鳥兒的眼睛和嘴都是呈現着張着的狀态,翅膀也是飛翔的姿态,羽毛都亂着,卻隻是一動不動地躺在某個地方,樣子實在是怪異得很。
但是貝爾摩德看起來似乎根本不在乎它的怪異,貝爾摩德很喜歡它,就像她很喜歡及川春名一樣,及川春名默默地在心裡補充上了一句。
及川春名覺得,貝爾摩德似乎在慢慢地展現出她真實的面目,不再是掩飾,看着貝爾摩德的變化,及川春名很開心。
當人類描述一個人的性格時,“溫柔”這個詞彙往往是可選項裡的其中之一。
而在及川春名的腦海裡,這個詞彙已經不能和貝爾摩德貼合了,現在,她隻能說,“溫柔”是最貼近貝爾摩德的詞彙。
現在的接觸結合起過往多年的相伴,及川春名已經能更好地概述貝爾摩德,可及川春名找不到更多可以用于形容貝爾摩德的詞彙。
怪異,溫和,不時變得危險。
在及川春名潛意識的深層,及川春名認為,對撫育自己長大的人生出的愛意,是大逆不道。
及川春名逃避着這種思想,試圖将它埋藏得更深,對貝爾摩德的愛也表現得更加炙烈。
貝爾摩德以往總是面無表情,可現在,她時常露出微笑,“春名,我要與你親吻。”
頗有耐心的貝爾摩德又重複了一遍,她已經殺人無數,雙手沾滿了鮮血,但還是會害怕及川春名的拒絕。
就在最後一個音調落下之後,貝爾摩德用牙輕輕地咬住及川春名的耳朵,“不許你拒絕。”
及川春名感知到了來自貝爾摩德的不安,及川春名輕輕地咽下了口水,用手指溫柔地順着貝爾摩德的長發,偏頭舔着貝爾摩德猩紅的嘴唇。
“我以為分别的這些年,早讓你将一些東西忘了個幹淨。”不,她忘記了,但愛的本能反應還存在着。
貝爾摩德垂下頭,輕輕地貼上及川春名的嘴唇,冰涼的舌尖纏繞着及川春名的舌頭,讓及川春名窒息。
過了一會兒,貝爾摩德才擡起頭,舌頭從及川春名的口中退出來,然後一點、一點地縮回口中:“你剛剛與我親吻時,我還能感覺到,你對我的愛,對我的欲望———”
她們靜默地對視,然後,激烈地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