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屬于及川春名她的玻璃花園裡,有一棵綠意盎然的大樹,粗壯的樹幹向天空延伸,及川春名很想爬上最高處,但黑川直希她們從來不讓及川春名去接觸。
與貝爾摩德相識的這一天,及川春名趁着黑川直希三人出門不在家的時候,她挑了個花園裡沒什麼人的時間,日晷上指針的陰影,投映在輪盤中央的時候。
而及川春名就在樹下,她擡起了頭,仰望着頭頂那繁雜縱生的枝桠,用手輕輕地撫摸着樹幹透明粗糙的表皮,然後,及川春名對着自己點了點頭,握緊拳頭,向天空揮出一拳,仿佛下定了決心,随後雙手雙腿抱緊樹幹,慢慢地向上爬。
可及川春名的身形還是太過于瘦弱了,她才爬到了一半,就沒有力氣再繼續向上爬了。
但,問題也許并不在于她的身體有多麼孱弱,也許是因為這棵巨樹實在是太高了,沒錯,是這樣的!
太陽也像是懸挂在它的枝頭。
及川春名抱着樹幹,經過了一段時間的休息,恢複了一些力氣,及川春名一點一點地向上蹭,可卻是依然夠不到離她最近的那根枝桠。
打退堂鼓的心思在及川春名的心中漸漸地發芽,現在的她就挂在了樹幹的中央,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思考了一段時間,及川春名咬咬牙,選擇了繼續向上爬,最終卻因為身體疲乏而失力跌落。
不好———!
及川春名閉上了眼睛,及川春名都能預想到,自己即将滿身是血地摔個稀巴爛,然後被人狠狠教訓的情形,在還不知道結果的情況下,及川春名已經腦海中形象地過了無數遍。
然而,預期中的疼痛并未到來,她墜落到了一個冰冷的懷抱裡,柔軟的懷抱使及川春名忘記了世界的喧嚣,此刻,世界靜得隻剩下心跳的聲音。
“謝謝你救了我!”
站穩之後,及川春名看着眼前的金發女人,以為她是黑川直希她們派來的人,于是及川春名便也沒多想。
少女的說話聲如銀鈴般悅耳,讓人不由自主地側耳傾聽,“要不然我可能會摔得昏過去,然後醒來還得接受教訓了……”
貝爾摩德以為這是一隻困在籠中的小鳥,折斷了翅膀關在了籠子裡面,無法自由飛翔,它的心情和被囚禁的人一樣,渴望自由。
但真正在見到及川春名的時候,貝爾摩德就覺得她想錯了,那個女孩和Angel一樣,就像是天使一般聖潔、良善、正直、柔和……
此時聽到及川春名的話,貝爾摩德忍不住笑了起來,或許,或許逗逗她也是一個不錯且有趣的事情,“你還想去嗎?”
及川春名輕輕地扯了扯貝爾摩德的袖子,她的雙眼如畫家的畫筆,富有層次感,那微微眯起的眼角如若彎月。
“您有什麼辦法上去嗎,我想去樹上,然後從上面向下看,我想,那樣的風景一定很壯觀!”
她喜歡看天上的流雲,喜歡看蟻群的遷徒,喜歡看在暴雨中躲在樹梢上發呆的大鳥,喜歡看淤泥中被遺棄的珠寶。
貝爾摩德看着那雙藍色眼睛,如同碧藍的天空,明亮而遼闊,那瞳孔裡面倒映着貝爾摩德她自己的影像。
“你應該是鳥兒,”看着及川春名,貝爾摩德沉默了一會,又搖了搖頭,自顧自說道,“自由的,快活的,永遠、永遠都不會迷失航向。”
貝爾摩德在不經意間喃喃低語着,及川春名沒聽清她在說些什麼,疑惑地将頭湊了過去,她盯着貝爾摩德打量,“你還沒回答我呢!”
“下次來,我帶你上去。”貝爾摩德看着少女亮晶晶的淺藍色瞳眸,将本來還想說的話都憋進了肚子裡。
“我之前怎麼沒有見過你?”
“你好好看啊,也好香……”
“你是新來的住家保姆嗎?”
……
在及川春名拉着貝爾摩德喋喋不休的時候,貝爾摩德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發來了一則短信,及川春名安靜了下來。
貝爾摩德掏出手機,迅速的看了一眼,是降谷零發來的,上面短短隻有一個字:【撤】
“你要走了嗎?”及川春名微微歪着頭,就這麼盯着貝爾摩德,嘴裡輕聲呢喃着,“直希她們也是這樣,每次看了一會手機就會抛下我,頭也不回的出門……”
“我必須得走了,”臨走前,貝爾摩德一邊觀察着四周,一邊遞給及川春名一個盒子:“我還會來的,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要向任何人說起。”
及川春名接過,等貝爾摩德消失在原地之後,及川春名打開了那個盒子,映入眼簾的是———
一黑一白的新婚夫婦禦守。
以日本傳統結婚式的白無垢婚服來做設計,完全充滿日式傳統的味道。
這個禦守象征着不管多長的時間,兩個人都會像新婚一樣甜蜜,就算還未結婚的戀人,也可以當情侶信物一樣。
及川春名:……?
雖然不理解,但人已經走了,及川春名隻能将這個禦守收好,即使及川春名知道黑川直希她們,并不會亂動房間裡的東西,但及川春名不知道是出于什麼樣的原因,她選擇放在了枕頭底下。
在之後的日子裡,及川春名一直期盼能見到貝爾摩德的身影,将這個禦守還給貝爾摩德,可是沒有,直到有一天,及川春名再次走到那棵巨樹底下的時候。
貝爾摩德出現了,但她很快就又離開了,原因是因為她的存在被黑川直希三人發現了,四人打了起來,及川春名無措的站在了一旁,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那天夜裡,及川春名被教訓了一番,及川春名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的時候,之後的幾個星期裡,貝爾摩德會時不時的在及川春名的面前出現,不過一般都是兩人才聊了一會,黑川直希三人就又發現了貝爾摩德……
到最後的最後,貝爾摩德也沒有帶及川春名飛向太陽,她的生命如同凋零的花朵,在角落,悄然無聲地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