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賜禮用拇指和食指重重地撚着鼻梁,回來之前,他就收到了儲勍發來的信息。
「仲晴問地址都問到弱水頭上來了」
「我記得她以前很聽你的話,你幫我勸勸她聯姻的事」
“你這拜訪的可真夠冒昧的。”
“跟你有什麼好客氣的。”
周賜禮從她背後經過,一陣不屬于體溫的涼意從皮膚蔓延到了神經。
她的手握住他的腕骨,反複摩挲着,很松,沒握嚴實。他懶洋洋地看着仲晴,雖已打過好幾次照面,但都是遠處的,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面對面而站,他驚覺地發現這姑娘跟以前不一樣了。
女孩被燈光氤氲的的異常漂亮,前額的劉海流向了兩邊,露出了飽滿的額頭。
本以為勝洲藥業那次的卡點抛售本是意外,但她之後又接連的幾次不按常理出牌的成功投資就挺耐人尋味了。有些信息是唾手可得,有些卻不是,一次兩次是小打小鬧,但次數多了,那就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也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心智開發完整,仲家血脈裡自帶的商人基因覺醒了。
他正準備往前走,仲晴含情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厲,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住了他的步伐。
“有事?”
“想你了呗就來看看你,難道還指望你主動來找我?我害怕我們兩再次這麼心平氣和的見面,是要等我骨灰盒和你埋一起的那一天。”
周賜禮抽了抽嘴角。
合着在咒他死呢?
“哥哥,這麼久不見,怎麼對我這麼冷漠?你看七月的體溫都比你高!”
罵他不如狗呢,連着被罵兩句,周賜禮氣笑了:“年紀大了,記憶力也大不如從前了,阿爾斯海默了吧你。需要我給你找療養院還是專家,看在你哥的份上,我勉為其難地幫幫你。”
“年紀再大,也沒你大,奔三的老男人。”仲晴怎麼會在嘴上輸給他,當面吐槽他。
“無聊了是吧,無聊就自己找男人玩去,一整個酒吧的人不夠你玩的是吧,我看你最近不是跟我公司的靳初轶和那孤兒玩得挺好的嘛,膩了就換下一個,别他媽又來折騰我。”
幾年不見,她折騰人的本領倒是變得爐火垂青了。
以前是自殘恐吓他,現在直接綁架他。
他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麼樣的孽,這輩子要送他這麼一個大麻煩。
仲晴向一條蛇一樣靈活地沿着他的軀體攀爬了上來,還沒等周賜禮避開,她眼疾手快地抱入他的懷中,兩條滑嫩如瓷器一般的雙腿緊緊卡死住了他的腰際。
“仲三。”
他的警告對她一點作用都沒有。
從來沒有人喊過仲晴這個稱呼,仲晴聽着怪新奇的,但不反感,還有點心動他生氣時吃人的嗓音。兩人就這麼面對面地抱着,僵持不下。
周賜禮試圖甩下她的同時,仲晴勾着他腰間的剪刀腿狠狠地勒緊了,他被她帶的往後退了一小步,一隻手支撐在沙發背上才勉強穩住了搖晃的身型。
沉默沉重地席卷而來,仲晴的紅嘴唇裡朝他臉上輕輕吹了一口煙圈,她上挑着眼尾,玩味地看着周賜禮,“幫我一個忙。”
“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不這樣做,你會乖乖的聽我說話?估計早就拽着一張二百五的臉,用着你那漂高傲的後腦勺對準我了!”
被她說準了,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周賜禮瞬時啞言了,“你給我下來,我不走,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像怎麼回事?”
“你一個外國人怎麼比我一個中國人還保守了,哦,忘了你在中國待得太久中化了,我在國外待得太久西化了,和中國這片廣闊的土地暫時有點子水土不服,你就這麼給我受着吧!”
“…………”
繞了這麼一大圈,重點不就最後那一句不下來。
周賜禮頭疼得看着她,毛躁的情緒開始加深,嗓音裡夾雜着吃人的意味。
“仲三。”
仲晴也差不多見好就收了,順着他的身體向下滑落,一屁股坐在沙發背上,腿還緊緊地拴着他的膝蓋骨,“我不管你用黑的還是白的,給我快點把靳出轶送進去踩縫紉機。”
“…………”
002被她的無恥給驚呆了下巴。
[你真的是沒救了]
“我不白嫖你,你幫我這麼一個忙,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你的人情不值錢。”
說罷,周賜禮欻然用指尖彈了她的額頭,從容地離開。
仲晴邊喊着“周賜禮,我日你大爺的”邊四仰八叉地摔進了沙發裡,話語裡還充斥着霸道,“我隻睡主卧,我的身份睡客卧,你試試?”周賜禮一句話也沒搭理她,嫌她嫌棄得厲害。
沙發質量軟,仲晴陷得又深,她腰僵硬得跟鐵闆一樣,根本起不來。
七月就這麼蹲在她頭邊,看着扭成蛆的仲晴,她第一次在狗的臉上看到了猥瑣這個詞的存在,“看看你主人幹的好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被罵了還對她歡快地搖起了尾巴,成功逗笑了仲晴。
她喃喃了一句,“傻狗。”
天花闆上錯落有緻的吊燈映入她的眼簾,仲晴擡起胳膊,一把攬走了茶幾上的高酒杯,一口飲盡。
她隐忍着疼痛,一鼓作氣地起身了。
别墅空得全是房間,仲晴用拳頭抵着腰爬樓梯,七月圍繞在她身邊四處轉悠。
卧房的裝潢固然都很好,但和主卧相比,還是差強人意了些,仲晴對比了一下床墊的柔軟程度,毫不猶豫選擇霸占了周賜禮的主卧。簡單洗漱了一番就睡覺了。
002系統:[你就這麼放下他]
仲晴:[他不會傷害我]
之前是想着利用仲延的攀親帶故,現在是因為那段被喚醒的記憶,無論是哪種,都是她可以依托的底氣。
周賜禮在書房工作到很晚,準備離開的時候,耳邊又想起仲晴說過的話,順便幫她查了一下公司不對外的顧客的賬面。因為賬面是平的,沒有任何的虧空,所以他就沒有往下細看。
周賜禮從書房出來,已經快淩晨三點了,他徐徐地朝外走去,走廊盡頭的燈光亮着,七月像個侍衛一樣蹲在卧室門口。當他猶豫在地下室和卧室之間,行動比大腦先一步做出了選擇。
門微微隙開了一縫隙,走廊外明亮的燈光傾瀉在了地闆上,果然,有人鸠占鵲巢他的床。
床頭的感應燈自動亮着暗橙色的燈光,平坦的床面鼓出了小小的一團,周賜禮靠近床,看見仲晴穿着他的白襯衫,蜷縮着身子睡在一個床腳,衣擺逐漸往上攏起,雙腿修長地露在外頭。
也是在這一刻,他才意識到這姑娘真正的長大了。
長得确實漂亮,她要是真嫁給儲勍那相貌平平且資質平庸的弟弟儲樂,真的叫可惜了。
周賜禮單腿跪在床上,給她拉被子。細碎的聲響好像驚動了睡着的仲晴,她翻了身,從背對他到面對他,然後再到睜眼,最後用手圈住了他的脖頸兒,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
“我不想一個人睡。”
“周賜禮,陪我。”
随後便沒了動靜,周賜禮以為她是裝的,喊了幾聲“仲三”之後聽見她均勻的鼻息聲。
房間變得安靜了下來。
周賜禮想着等她手勁稍微松一會再試圖抽身離開,沒想到,也跟着她一起睡了過去。
仲晴強撐着最後一絲意識,差點兒就因為舒服的沒醒來,她困倦地睜眼,潛進了他的書房。
七月的狗腿哒哒哒得走了進來,仲晴那深沉如深淵般的眼眸震懾住了七月,它趴在了地闆上沒有亂叫。
她敏銳地抓到了旁人不易察覺的細微之處,側面證明了她的猜想是對的。
周賜禮的桌上擺着一個女人的照片,仲晴困得目光出現了疊影,哈欠打得眼淚水再眼眶裡打轉。也沒仔細看,大概能猜出她的身份,又偷偷地折回周賜禮的懷抱睡去了。
等周賜禮清早醒來,仲晴已經消失不見。
她給他留下了一張便簽——
一夜好眠,感謝我的好床伴,我們下次再約。
周賜禮陰沉着臉,徹底揉碎了手中的便簽。
她還真把當他當成陪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