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月光被沉寂已久的烏雲遮擋,大地又一次陷入無盡的昏暗,就像是為那兩三身影遮擋痕迹般。
黑衣人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到了此刻更多的是無能為力。彼時,分布在宋府各處的手下也已紛紛趕到。看着現場這淩亂的一幕,想要追趕的腳步在看到首領的眼神之際,又戛然而止。
“大人,我們還追嗎?”
黑衣人看着手下死死地,傷的傷。腦海裡再次想起他們逃離的一幕,“不必,事急從權,我們還要趕回去複命。”
“可是,主上給我們命令是……如今,這邊空手而歸,豈不是……”手下遲疑。
黑衣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城中還有我們的人,他們重傷在身,跑不遠的。将宋府的事情處理好,這才是我的當務之急。”
“是。”
手下剛走了兩步,為首的黑衣人似乎察覺了什麼,垂眸看向他腳邊踩了一點的長箭,彎腰将它撿起來。細細打量之際問道:“你們方才可見到可疑之人?”
手下回道:“我們從前廳過來并過來,一路上并未發覺什麼異常?”
黑衣人不語,隻是來回端詳着手中的長箭,又轉頭看向方才他們一行人消失的地方,伸手揮箭而去。
手下似乎也是到了什麼不對,問道:“大人,可是有什麼不妥?”
黑衣人始終沉默不語,這麼遠的距離就算是他手下最厲害的高手也未必能做到,到底是誰,是誰在幫助他們。黑衣人想着,又看向長箭襲來的方向,“讓青詭來見我。”
“是。”
沾染了血腥的寒風穿過層層圍牆,沿着空隙直達高處。
薛邦尋人無果,行走在宋府的屋檐之上。正當要悻悻而歸的時候,一道身影赫然出現在眼前,他下意識揮舞着拳頭襲去,卻在下一刻察覺到那人的容顔,猛地收了手。
宴不臣算不上誇贊的話語傳來,“倒也不算太笨。”
薛邦見狀,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弟子無意冒犯師尊,還請師尊恕罪。”
“嗯。”宴不臣漫不經心地回道,随即後退了兩步,緩緩倒下。在内力的運作下穩穩落地,依舊是那副模樣。手臂支撐着頭部,半坐在房頂處。雙目緊閉,略帶享受地吹着高處的寒風。
薛邦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所幸邁步上前,先他一步,總比讓師尊興師問罪強。“師尊,弟子辦事不力,還請師尊責罰。”
宴不臣悶聲:“嗯。”
薛邦疑問之際又道,“師尊交代的任務,弟子未曾完成,不僅讓别人捷足先登,而且……”
宴不臣:“你這不是也算完成了嗎?宋氏一族已無活口,不對!還跑掉了兩個。”
薛邦聞言,更是一怔。再次跪下去,“師尊都是弟子的錯,而且弟子、弟子還把師、謝泉清給跟丢了。”
師弟兩個字差點脫口而出,還好及時止損。
聽到謝泉清三個字,宴不臣才緩緩睜開眼睛,“本座倒是忘了,這麼久不見本座的好大兒,也不知他是胖了,還是瘦了。”
薛邦欲言又止:“師尊……”
宴不臣再次閉目養神:“對了,方才你與他們交手可曾看到他們所用招式,是否能探清敵方虛實?”
薛邦:“弟子方才與他們交手,發現他們所用之招式,雖在招數上與我們宗門極為相似,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以旁門左道為主,招式中時不時摻雜了其他門派的招式。這種剽竊其他宗門武功秘籍的作風倒有些像玄月門一脈。”
話音未落,宴不臣的哂笑聲已至。
薛邦意識到不對勁,再次跪下,“弟子愚鈍,還請師尊指教。”
宴不臣道:“有沒有可能他們的目标從不是玄月門,而是我們?”
薛邦茅塞頓開,衆所周知玄月門和月影宗同出一脈,在不懂行的人看來,他們招式沒什麼分别。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月影宗因為宴不臣的面世聲名大噪,世人自是不會相信玄月門會對曾與自己示好的人下手,倒是他們……
薛邦擔憂:“師尊,那我們接下來敢這麼辦!”
宴不臣他不過是因為宋府與玄月門有所來往,想拿宋府一族的滅亡來給世人提個醒,卻沒想到因為謝泉清的事情,一再耽擱,倒讓别人得了手。這倒也讓他因此解了心中疑惑。
又是一陣寒風襲來,高處微涼。
宴不臣緊了緊身上的衣衫,“天氣冷了。”
薛邦一時間懷疑自己未曾聽清,“啊?”
宴不臣:“該找地方好好去去寒了。”
薛邦:……
正想着要不要幫師尊解決一下這個問題,薛邦再次擡眸就已無了宴不臣的身影。薛邦猛地起身,環顧四周,遠處還有宴不臣尚未消失的身影。他想要出聲阻攔,可話語聲卻迎着風越來越小,“師尊,你總要剛告訴我這接下來怎麼辦?師、阿醜,這是尋還是不尋?”
可終究是沒能再回答他問題的人。
原本就有些高處不勝寒的屋檐上,他一人的身影略顯凄涼。
這邊,謝泉清畢竟是重傷在身,又帶着兩人出城。加之事情鬧得如此之大,在城門處肯定會遇到守衛追殺之類的,本以為會就此九死一生,卻沒想到這一路上如此暢通無阻。
行至一處破廟處,謝泉清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下去了,在穩穩地将兩人的放置地面後,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下跌落,緊接着血腥味如預料的那般侵入口腔,鮮血噴湧而出,可胸口的疼痛感并沒有就此減輕,反而是有愈演愈烈的迹象。早在他選擇出手救人的時候,他就料到這個結果,隻是如今看來,倒是比他想好了不少,至少還留了一條命。
宋恒本就驚魂未定,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好不容易稍作放松的心境再一次變得急促,也顧不得一旁的宋祈閱,趕忙上前詢問:“公、公子,你沒事吧?”
謝泉清摘掉用來蒙面的羅帕,順帶着擦拭着嘴角的血迹。“我沒事,這些都是小傷,倒是阿閱他沒事吧?”
宋恒道:“阿閱,他…… 我已經查看過了,都是些左右傷口不深,皮外傷罷了。無妨!”
“那就行。你把這個給他服下,對他的傷有好處。”謝泉清懸着的心倒是放下了大半,順手從衣袖裡翻出瓷瓶遞給他。這原是薛邦特意為他準備的,關鍵時刻用來保全心脈,沒想到他沒用上,反倒是因此救了宋祈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