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爾一直是敏銳的,萊昇知道。從阿茨庫城的相處中,萊昇已經不把瑞爾當成孩子看待,有些時候,提前避險未必不是一種有效的教育方式。
于是白袍牧師将剛剛發生的事情對瑞爾叙述了一邊,講清事情的始末,萊昇安靜下來,等待小孩的提問。
然而瑞爾卻說,先救人要緊。
萊昇不知道對方消化了多少,但無論如何,先救人的這句話一出口,瑞爾本人在他心裡的存疑,已經不重要了。
那些人甚至跟他沒有半點關系。抱着瑞爾飛在半空中的白袍牧師想,小孩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先救人。
懂事得有點讓他心疼。
然而當他們再次抵達那座地穴的時候,裡面的人已經不翼而飛。落沙鎮的巡邏隊已經趕到,他們雖然也很奇怪為什麼從聖所會有個通道通往鎮外的地穴,但更好奇的是,聖所的人都去了哪裡。
一處山體内部發現了大量屬于人類的碎肉塊,不知是不是發出那聲巨響的原因。
為了安全起見,巡邏隊以地穴為中心,對周圍進行地毯式搜尋,結果沒找到聖所的牧師,卻在幾處空房子裡找到了一些年輕的孩子。
隐匿在高空中的萊昇将下面的情況一覽無餘,不但看清那些孩子身上同樣繪制着靈魂獻祭的咒文,那幾處房子的地形地貌也盡收眼底。
搜尋出少年的這幾處房子,正是當日在克勒格爾商行找房源的時候,老者一開始給他看圖像的那幾張。
怪不得找房子的時候老者用了個又字,怪不得一上來就給他挑了這幾處偏僻的地方,也怪不得在聽到他選擇鎮子裡的房子時老者那麼震驚。
原來聖所和克勒格爾商行早有勾結,幹的很可能是二道販子的買賣。
至于靈魂獻祭咒文的使用對象,萊昇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出。首選應該就是拜瑞澤,可這些牧師身上是實打實的光系元素,除非拜瑞澤改邪歸正,但誰們家改邪歸正需要用到靈魂獻祭。
先不論二道販子業務是此地聖所自營還是整個光明聖殿的暗處産業鍊,至少克勒格爾商會脫不了幹系。商會的運行本就是從上至下制定的運營策略,這些肮髒的交易必定是也是。
不過,想知道這些隐藏的情報也不難,現場不止尤瓦爾一人,總會有逃離的牧師将事情上報,到時候,隻要看看是誰找上門就明白了。
萊昇不是很着急,看巡邏隊的架勢,應該也沒人向他們告發自己的消息。白袍牧師樂得回到租用的民宿内,好好睡上一覺。
天邊的墨色都淡了一些,天快亮了。
可光明神似乎每時每刻都在捉弄他,感覺沒睡多久,外面想起了激烈的敲門聲。
急促的聲音令困倦的牧師皺緊了眉頭,以至于開門的時候也沒什麼好臉色。
直到看到敲門的人,是巡邏兵。
萊昇維持住面部表情,實際上魔法技能已經蓄勢待發。雖然這麼近的距離用魔法有些吃虧,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不能将近戰技能暴露得人盡皆知。
想象中的劍拔弩張沒有出現,敲門的巡邏兵見到白袍牧師之後先是一愣,随後竟然激動得險些哭了出來:“竟然還有幸存者!!”
什麼幸存者?萊昇不解。難道,聖所的陰謀暴露了,他是唯一被洗白的幸存者?
見萊昇以後,巡邏兵大概猜出萊昇的一些情況,慶幸地給他解釋:“還好您昨夜是住在這裡,沒有在聖所落腳。”
以為是因為尤瓦爾和自己打鬥鬧出的動靜,萊昇露出一個和煦的微笑,試圖撇清關系:“我并非聖所的牧師,是從哈薩林城來到這裡辦些事情的,因為身邊跟着人,不方便在聖所落腳。昨夜發生了什麼嗎?”
情況和猜測的大緻一樣,巡邏兵沒有起疑,一臉悲痛的告知萊昇:“一夜之間,聖所的所有牧師全部被殺,尤瓦爾大人很可能被襲擊的惡徒炸成了碎肉。”
啊?
努力維系表情的萊昇也沒繃住,露出驚愕的神色:“你說什麼?”
“請大人節哀。”巡邏兵将萊昇的表現理解為不願面對慘痛的現實,他甚至想伸手拍拍對方的肩膀意識安慰,但因身份懸殊隻能作罷。
“屍體在哪裡?”萊昇忽然問。
巡邏兵面面相觑,表現得非常為難。
“為什麼露出這個表情?”萊昇又問。
巡邏兵沉默的彼此互看了好一會兒,領頭那人才小心翼翼的講:“牧師大人們的屍體樣子……有些慘。”
什麼叫有些慘?難道被魔獸撕咬過?
這樣想着萊昇已經邁步走出了大門:“帶我去看看。”
光明聖殿内部的事情巡邏兵不敢随意發表意見,留下一人帶萊昇去看屍體,其餘人繼續搜查鎮子剩下的地方。
屍體就立在聖所前庭的花園裡。為什麼用立來形容,是因為七名牧師全都挂在了五米高的木質十字架上。
白色的牧師袍被黑紫色的血液浸染,皮膚不知被什麼毒//素腐蝕,不但燒得他們面目全非,身上也沒有一塊好地方。
萊昇還發現,這七具屍體全都沒骨頭一樣垂軟着,等走得更進了一些,他才明白,這些牧師全身的骨骼已經融化沒了。
圍觀哭訴的落沙鎮民在見到萊昇之後自動讓出了一條路,他們止住了哭聲,讓整個場面顯得肅穆、悲涼。
屍體的下方的周圍還站着幾名魔法師,隻有魔導士級别,看着這樣的場景嘴唇都開始泛白。